大约三四分钟之后, 苟于敏安排的仆从便轻手轻脚地进来,将散落在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收拾干净后,指引着头戴绚烂王冠身着礼服的少年国皇去更舒适的房间休息。
云焦整理着礼服的袖口, 表情严肃又淡漠。
不管是在前方引路还是在后方随行的仆佣,都被少年不自禁塑造出来的冷清和紧绷的氛围感弄得呼吸都不免放得小声再小声一些, 唯恐会因为一丁点细微的响动就招惹来少年的迁怒。
“国皇陛下, 如果您有任何需求, 只要按下传唤铃即可。”
仆佣把云焦领进整个小庄园里除苟于□□卧以外最大的房间内, 先后端上茶水和点心又诚惶诚恐地退下。
房门无声地关闭, 静谧压抑的气息在宽敞干净的客房里流淌。
云焦站在窗前, 远眺苟于敏的宅邸。
在钢铁城市中, 植被覆盖率最高的地方在上层阶级的住所周围, 恐怕连城市公园都比不上。
放眼望去,云焦没有看见任何棱角锋利的金属建筑,只有大片脆生生的绿油花墙组成的迷宫园林, 以深葱的绿意承接着由浅及深, 逐渐往墨色过渡的雾蒙天幕。
天很快就要黑了。
没有可供出逃的路线, 即使从窗口降下去,闯入那片巨大的迷宫, 在昏暗的视野下, 等着他的也只有束手就擒的结局。
云焦攥紧手指,不安和仿徨笼罩其身, 仿佛要将身形单薄纤弱的少年吞噬。
他为了自保tòu露出去了黑一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苟于敏会利用这个信息做出什么阴损的行动去针对云门雪他们。
苟于敏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产生应激反应。他不过是没有按照苟于敏事先通知的要求进行, 就招来这次的绑架事件。
现在知道了云门雪和闹得沸沸扬扬, 令上层阶级们人人自危, 胆战心惊的反叛军首领是合作关系。
苟于敏肯定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在摔落崖底之前拼死也会拉一个垫背的人。
云焦对未知的发展焦头烂额,无比担心自己的一句话导致故事走向崩坏的地步。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放弃从窗户逃跑的想法。
扫视整个屋子没发现任何监控之后,云焦又试着去检查放置在办公角的全息终端设备,看能不能联系外界。
苟于敏给他的手环彻底杜绝了使用个人终端的可能性,甚至还是带电子锁的类型,没有密码的情况下只能用工具破坏。
可惜雪上加霜,苟于敏疑心未消,连客房里的终端设备也断了信号。
少年就像汪洋中的一座孤岛,伶仃地被波涛汹涌的浪潮无情拍打。
云焦蹙着柳眉思索了片刻,转去床边按下了传唤铃。
没过半分钟,就有急促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两声敦实的敲门声后,仆佣推开门进来,半躬身询问云焦需要什么。
“苟于敏呢?让他来见本皇。”
暂时没有办法出去,至少得知道苟于敏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说不定能找到可趁之机。
仆佣垂首抬眸半仰视地看着靠在床上趾高气昂的国皇,听见苟于敏的名字被用毫不客气的口吻说出来,胆颤了一下:“……国皇陛下,先生还在书房议事,吩咐过任何人不能去打扰他,不如等先生出来之后,我再替您……”
云焦压低了眉眼,额间的乌发散落遮住了部分眼睛,浸染着莹润水光的星眸在阴郁的神情下蓦地多了分瘆人。
少年厚软的红chun起势,将嘴角抿得直直的:“你没听懂本皇的话吗?”
托辞被打断后,那名仆佣也提不起勇气再说第二遍了,连忙应答后撤地退下。
注视着对方慌慌张张地快步离开,云焦才松开把掌心都掐出印子的手指,同时暗暗给自己虚张声势的演技打了个满分。
恍惚间云焦莫名地想到骆炀一,那个眼力见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