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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众人都以为,纪怀故只要不将天捅出一个窟窿来,这世上无人能杀他。
可他就这样轻率潦草地死了,死在暮色冥冥的横苏。
从危险的燥热中冷静下来,柳随月更觉得,今日的这一切,都虚幻得好不真实。
纪怀故疯,纵他的人疯,杀他的人也疯。
不同是前两者疯得糊涂,后者疯得清醒。
京城已鲜有人,能活得这般清醒。
待残阳落尽,天边只剩一抹橘红的余晖时,林别叙手中那面翻来覆去捣鼓的镜子终于被他收了起来。
该是可以出去了。他开口唤道:“袁师弟,你帮忙将刑妖司的几名逃犯先抓起来。”
一群小妖躺在一块儿昏昏欲睡。
狐狸枕在蛇妖身上,半梦半醒间口水淌了半张脸,听见声音一下跳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喝道:“什么?你们还要抓我们回去?!我们今日不是同生共死了吗?”
袁明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捆绳子,那边的小妖见状纷纷叫骂起来,又实在是懒得起身反抗,烂泥似地往地上一瘫,要求一妖打一个结,不与其它臭烘烘的兄弟绑在一起。
狐狸尤为不平:“陈倾风,你就任由他抓我?我此番也算是为了你陈氏的遗孤在冒险!”
林别叙说:“所以他们只需带去南城的刑妖司管教训诫,我会带你去京城,亲自见一见先生。”
狐狸怔了片刻,表情肉眼可见地趋向惊恐,紧跟着跳脚吼道:“什么!什么!凭什么!!”
其余小妖长长松了口气,虽同情这狐狸,但半点没有要与他共患难的意思,甚至还落井下石道:“你是贼首,应该的。”
“这位官爷,他不仅是贼首,而且还掠劫了南城的刑妖司,这得是大罪吧?”
“是啊,我本来在刑妖司里好好听课呢,他不由分说就把我抢走。要不是他小,我都以为他特意来刑妖司采花,好狂妄的小贼!”
“他东西偷得那般熟练,连人家宝库都进得去,指不定干过多少次类似的事,千万不要放过他。”
狐狸脸黑如墨,也不与倾风撕扯了,转头同那帮战友斗到一起:“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家伙!”
一群小妖的喧闹吵嚷中,林别叙挥手破了万生三相镜的幻境。
天际处挂着灰沉沉的一线,外面已是即将日出了。空气中的湿凉冷意瞬间袭来,叫人不觉打了个寒颤。
一名侍卫抱起纪怀故的尸体,对倾风道:“陈倾风,我希望你会一直留在界南。”
四人正要走,倾风缓缓叫住他们:“等等。”
侍卫心绪难平,能冷静同她说话已是极大克制,语气生硬地问:“你还想要做什么?”
倾风一指,笑得恣意:“把他身上的宝贝留下。”
后排的侍卫勃然变色,抬刀呵斥:“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就要冲将上来,被先前那人抬手拦住。
“摸尸没听过吗?是我杀的他,他身上的法宝自然该是我的。我以为你们对这种事已是轻车熟路了才对。”倾风起身,手里顺道捡了块石头,在掌心抛了一下,笑着说,“你们要是不想给的话,我可以自己动手。”
背着尸体的侍卫面色几番变化,向另外几人投去求助的目光,见林别叙等人都没有要相帮的意思,知晓己方式微,长叹一声:“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人都杀了,我敢作敢当,哪有不拿东西的道理?”倾风说,“我不拿他东西,你们也不承我的情啊,那我岂不是亏了?”
四人沉默良久,终是忍了下来。
一人将纪怀故随身携带的那面罗盘取下,本想直接丢到地上,见倾风嘴角噙着抹笑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半分笑意,笼在半明半暗的晨光中,整个人莫名浸透着一股邪气,暗暗生畏,又把手抬了起来。
这罗盘不知献祭了多少活血,留在界南恐生变故,倾风拿着也觉晦气,转手丢给林别叙,让他们带回刑妖司。
四名侍卫没再去搜纪怀故身上的东西,而是将自己身上的药瓶跟法宝全都拿了出来,堆在地上,面上恨得咬牙切齿,又得好言好语地问:“这般,可以了吗?”
倾风也没细看,敷衍点头,用和善的态度说着可憎的话:“去吧,注意安全,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