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英和离之后, 除了一开始被人指指点点心里不大舒坦,再就是感觉对不起闺女兰姐儿,其他方面比在婆家不知道要自在舒坦多少。
有爹宠着,有娘护着, 两个弟弟以及弟媳妇儿都没得说, 如今家里又发达了, 弟弟还中了举人,她吃饱了撑的去给人生儿育女伺候一家子老小去, 是以婉言拒绝了媒婆的说和。
凤英还好,上门儿来给大郎提亲的媒人才真叫多,关键是一个个条件还好到让庄里人羡慕,都是周家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家啊, 周老爷子激动得很。
可他当爹的再激动也不管屁用, 大郎这个死倔的, 他竟然不要娶!
大郎一向最是孝顺听话, 这还是第一次忤逆老头儿, 老头儿无论怎么劝他, 他俱都沉默以对。
知子莫若父, 周长庆知道儿子大概是被伤透了心, 连翠香和凤菊那样的女子都嫌弃儿子是个哑巴, 又有那个姑娘是真心愿意嫁给自家大郎呢。
抻一抻再说吧。
夜色寂静, 一弯弦月在云层中隐来隐去。
白天清理了一下午的鸡粪, 身上有味儿,周大郎先仔细清洗干净头发,接着又褪了衣服清洗全身, 他手里拿了一块儿茉莉花味儿的肥皂, 是之前二郎从南州府买回来的, 家里人手一块儿,他放那儿就忘记了,一直没有用,今儿想起来了。
他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用肥皂这种稀罕玩意儿,还是带有香味儿的,先是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怪好闻的,忍不住又多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
二郎同他说过,用的时候就是在身上轻轻擦一遍,然后用手把肥皂的沫子涂抹开,再让沫子在身上多呆一会儿,最后用清水冲洗干净就可以了。
他这才试探性地将肥皂放在紧实的皮肤上,小心翼翼从结实有力的臂膀上轻轻往下滑动,这肥皂沾了水,好滑溜,差点儿就没抓住。
擦完了上半身,肥皂移到了腰腹处,周大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先将肥皂在一只手上涂抹出泡沫,看也不看地用涂满泡沫的那只手一阵揉搓。
须臾,他忽地眼睫一颤,身体僵硬起来,与此同时脸上的红热瞬息就烫染至耳后。
他慌忙缩回了大手,站起身来,从旁边水桶里舀了清水往身上泼洒,快速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从澡盆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
他即便是穿里衣也很规矩,不似周二郎那般,衣袍的襟带要系不系,系又不好好系,不系还松松散散地虚扎着,稍一动作就敞开来,也不知道那样系上到底是图啥呢?
就为了让它好敞开么?
周大郎一向是个保守的,即便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衣服也那也得好好穿上,里衣侧身上下两根系带全都一一认真绑好,衣领处只露出坚毅下巴下面的喉结。
其实大郎认为人家姑娘瞧上得都是周家的钱和二弟的权势,跟他本人没有一文钱的关系,着实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刮掉胡须后的他俊美得很哩。
他和周二郎的眉毛都是眉尾略带飞扬,不同的是二郎的眉毛天生带着冷艳贵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
大郎的眉毛却带着天然的野生感,但很有型,并不潦草,配合着他高挺的鼻梁,冷硬坚毅的下巴,绝对伟岸的身高,往那儿一站,莫名就能带给人一份安心。
现在是真有姑娘开始喜欢他了呢。
大郎洗漱完毕,端坐于书案前,认真读起了前些日子买来那些兵书。
二郎以后要在官场那种人精圈子里混,他这个傻大哥莫要给他丢脸,拖了他的后腿才好。
他们小时候,庄子里的娃子围着二郎喊:周二郎你读书好又怎么样,谁不知道你哥哥是个小哑巴,你再聪明那也是哑巴的弟弟,俺们不和哑巴的弟弟一块儿玩。
二郎回家来,抱着他呜呜大哭,“大哥,若是这世上有让人变哑巴的药该多好呀,二郎要把他们全都毒哑了,让他们也尝尝不会说话的滋味,呜呜呜,大哥我气得心口疼,大哥去揍他们,他们疼了,二郎就不疼了,呜呜呜呜……”
想到二弟小时候,周大郎忍不住乐了。
钰哥儿比二郎小时候乖巧得很哩,二郎小时候让人直想揍他一顿,钰哥儿乖巧贴心得让人忍不住想疼他多一点。
想到白天钰哥儿用小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兵书上的句子,解释给他听,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小侄子不知道,其实他都懂。
二郎读书过目不忘,他亦不差。
小时候二郎教给他和大姐一起读书识字,他其实一遍就会,只不过二郎得意惯了,抢他风头非哭鼻子不可。
大姐本来就不爱学,被他一打击就更不想学了,他装做比大姐笨点儿,大姐还多少能学下去一些,二弟也教得开心。
四书五经那些东西,他早就跟着二郎学会了,只不过没必要说出来,免得爹知道了,又该伤心。
他并非天生的哑巴,是一次高烧之后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这比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