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云舒尘悄然垂下一只手,装作漫不经心地摁在身侧的软垫上,委婉地表达了拒绝。
卿舟雪驻足于她身侧,没有再进一步。
可是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云舒尘脸上,发觉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些,“师尊,你近日晚上也不曾回来。”
“是没有睡觉?”
最近太初境形势动荡,云舒尘确有几日已经未休未眠。她拿手摁了摁眉心,“这不是在睡么。你一来,又将我扰醒了。”
“这样睡对腰不好。”卿舟雪不为所动,清声说,“师尊平日还要久坐处理这些事务,本就伤腰,自然得注意一些……”
“打住。”云舒尘仍揉着眉心,“啰嗦。”
她的徒儿年纪不过十八,平日里虽不动声色,但每每在养生这一方面念叨起她来,总是揣着一种八百八十岁的口吻。
忽然,她的眼前再落下一片白绸,像天幕飘过的云。那是卿舟雪的衣袖,而后又被卿舟雪的手指撩开。
她不知何时绕到了云舒尘的身后,以柔力抵住她的太阳穴,缓缓揉起来。
微凉的指尖贴上眼角附近。
云舒尘偏头撇开她,盼着能保持点距离,“不必。”
然而,一块掌门令牌垂在她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卿舟雪拎着那令牌,正色道,“师尊见了这个,按照太初境律令,得听我的。”
那木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正是卿舟雪初入太初境那一年时,掌门赠予她的。
云舒尘微微一愣。
于是徒弟满意地把掌门令牌收回去,然后低下头,继续安静地揉着她的穴位。
她耳边一缕乌发垂下来,时不时蹭刮云舒尘的侧脸,带来细细密密的痒意。
这手法不得不说,力度适中,很是舒服,并不似新手。云舒尘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情问了一句,“你从哪儿学的这些?”
“近日去找白苏师姐学的。”
徒弟的声音清冽温柔,手指下挪,又摁上她的肩膀,“这里也是会的。”
云舒尘忽然想出这么一副画面。卿舟雪和白苏也如这般亲密,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一人教一人学,正如她们目前一样。
想到此处,云舒尘又顿住。
她何必去想呢。
正心绪微恼之间,卿舟雪偶然摁到了一处分外妥帖的,于是肩膀的酸处一下子被拿捏得十分恰当,她尚在思考,下意识舒服得轻嗯了一声。
卿舟雪的手顿住,“弄疼了?”
什么疼了?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混账话。
虽然知道这丫头只是很寻常的意思,但是入耳的一瞬间十分滚烫,还是让云舒尘整个人都僵了一瞬,慢慢才回过味来。
“没有。”
她忽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回眸道,“你看起来倒是很闲。”
由于起身的动作太突然,卿舟雪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中,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云舒尘,“不按了吗。”
云舒尘自桌上随意拿了几本名册递到卿舟雪手里,不再看她一眼。
“既然闲着,你也去监工。”
*
卿舟雪在走出大殿时,感觉云舒尘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但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但总之,在某一天开始,云舒尘对待她的态度疏离了很多,原因不明。
想不通的事情,卿舟雪一般先搁置下来,过一小会儿再想。也许在某一日就会茅塞顿开。
她浏览着手中的名册,名字大多是陌生的,那么便是太初境的外门弟子。
来到灵矿开采的那一处,眼前的场面震慑住了她。一堆一堆的外门弟子黑汗水流地在那儿搬矿石,人连着人,大有秦始皇千里修长城的气势。
阮明珠也来帮忙凑热闹,她虽是负责监工,但是却偶尔也下场搬一两堆矿石。瞧见卿舟雪,眉毛一扬,“呀,九天神仙终于舍得下峰了。”
卿舟雪没有理会她的打趣,问道,“这是作甚?”
“你峰上消息这般闭塞么。”阮明珠叹道,“云师叔在翻修门派以后,又把主意打上了这些东西。反正我们也不懂她老人家有何深意,总之跟着做就完事了。”
“我现在后悔入门这般早啦。”
阮明珠羡慕地看着一群鸡血的外门弟子,“你知道么?他们搬一上午,便能去外门食堂白蹭吃的!搬整整一日,就能领清心丸,坚持不懈另有银两拿。倘若连续一周表现优越,还能有云长老的亲手书写的墨宝呢!”
这时一位弟子忽然抽搐了片刻,口吐白沫,当即有人迅速围上来抬着他去药峰。结果人忽然半途起尸,精神十足地拍打着担架,“放我下来!!云长老的墨宝快拿到了!我还能搬它个七七四十九天哈哈哈——”
卿舟雪僵在原地,手中的名册差点被风吹得飘走。
师尊。
好厉害。
阮明珠则挥挥手,嫌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