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现代, 要是有男人说出“利用男人的便利”这种说话,十有八/九会被喷死。
可是这是二十世纪,男女平等就是一场笑话,父权主义直到二十一世纪仍然被奉行, 何况是一百年前的现在呢?谁都知道这个社会是由男性来主导的, 而且认为这是一个事实, 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这个记者也只是说出了事实。
即便在场的女性听了心里觉得不舒服, 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们没有力量去反抗,并不是没有人站出来抗争过,只是女权运动总是不了了之, 她们在战后看似多了很多选择,但是她们能从事的工作仍然受到明显的限制, 主流的观念把女性安排在妻子、母亲和家庭主妇的传统角色里面。
是啊, 社会上的确有着一些像伊莎贝拉·布朗特、乔丹·贝克以及伊迪丝·威尔逊这样的成功例子,媒体总是在吹捧她们,可是这并不能抹去很大部份的女性都受到打压的事情。
这个记者所提出的问题之所以难以回答,是因为处处都充满了陷阱——如果她承认她的确利用了男性身分的便利,那么所谓“鼓励女性”就是屁话。
如果你要以身作则去鼓励其他女性去追寻梦想, 那就用自己的力量去证明给她们看, 女性能够靠自己去达成任何事情,可是她却做出了相反的事情, 她的成功是建基于“男人”的名义上。
那么她只能否认,但是这又会衍生另一个问题:既然她不是在贪图男性身分的便利,那当然怎么不光明正大的去竞争呢?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女设计师, 可可·香奈儿不就是一个成功例子吗?这反而更令人质疑她的动机。
无论她怎么回答, 都会显的很虚伪。
而且年轻人通常有什么弱点?那就是沉不住气, 换是一个真正的二十二岁女孩坐在这里,听见这番含血喷人的指责肯定已经坐不住,站起来跟他叫骂了。
那位记者就是想要看见这样的反应,伊莎贝拉表现得越激动,能写的报道就更多,更吸引读者,所以他才故意挑衅她,想要看她失态。
可是事与愿违,伊莎贝拉没有露出任何失控的情绪。
“先生,请注意你的辞藻,我并没有‘利用’过任何人。”她直视那名记者,目光锐利得彷佛能穿透人,“我想要只是一个平等的机会,如果你是一位女性,你就能理解我的隐瞒是无奈之举。”
伊莎贝拉的语气徒然变得尖锐:“你肯定没有尝试过因性别而被否定的滋味吧?我想你大概是接受过教育的,在你看来选择自己的道路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作家、医生、律师、记者、运动员……在成长的过程可以慢慢的找到自己的方向。”
“可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跟我说要成为一名淑女,将来嫁给一位绅士,我所接受的种种培训包括社交礼仪、外语、跳舞和乐器都是为了目的,打从出生开始我的角色就已经被这个社会决定了。”
一片寂静。
作为男性出生的他们,的确没有经历过她所说的这些事情。
有的人出生贫穷,有的人出生富裕,但至少他们还有选择的权利,美国有那么多的工种,总有适合的,起码不会饿着。
可是女性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社会给予她们的机会少得可怜,如果你家景一般,哪怕你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养活自己,但因为没有学历的关系,只能从事一些低薪的劳动工作。
中产或以上家庭出生的女性出路相对较多,如秘书、编辑之类的白领工作,但要是没有鸿厚的背景,是不可能混到高层去的。再者,她们同样要面对一个每位女性都要面对的问题:婚姻。
男人直到三、四十岁都不结婚没有问题,可是女人呢?二十五岁还嫁不出去的就被视为晚婚了,如果无法成为一名妻子和母亲,那就是失职,因为结婚生子被视为她们的职责,所以很多女性以免被说闲话,过了适婚年龄就会赶紧找个对象结婚。
而在大部份的情况里,事业和家庭只能二选一,而迫于社会的压力,很多时她们只能选择放弃事业。
“我想证明除去性别和年龄的因素,我有能力去跟别的设计师竞争。”伊莎贝拉说,“我希望能被当做一个独立个体来看待,你们不需要为我找借口,如果我做得不好那纯粹只是能力问题,而不是因为我是女性所以比不上男性。人们喜爱希莱尔这个品牌也不是由于我是男人或者女人,而是因为我的衣服,所以我很庆幸看见在我公开身分后销量不降反升,我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能力被认可。”
女权主义其实是个体主义的一个分支,个体主义强调个人目标和愿望的实现,重视独立和自力更生,那么女权主义就是换个角度思考,强调女性的利益。
“我相信许多妇女都有着不亚于男人的能力,可是这些能力往往得不到机会发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公平的环境,所以我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因而得到发挥所长的机会。”
完美的回答!比利·克拉森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伊莎贝拉巧妙的避开了男性身分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