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太太及富兰克在诡异的气氛下用餐。
史密斯太太看着人们热烈地向伍德女士攀谈的,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富兰克只会比她更不滋味,因为他的心思已经乱成一团。
只有真正的内行人才能看出这条绿裙的独特之处,所以先前伍德女士一出来他才会呆掉。
他当设计师这么多年了,这种剪裁及版型还是第一次看见,它的版型并非像上世纪那种用束腰及裙撑营造出来的S型曲线,它强调的是女性自然的曲线,不借助外物,只有最原始的体态。
因为生活上的不方便性,现时越来越多劳动阶级的女性选择抛弃束腰,这股风气也慢慢的在上流社会弥漫,乃至礼服的轮廓开始向直线靠拢。
然而这裙子的线条一点也不笔直,亦没有特意去塑造前凸后翘的效果,只是表现出女性最自然的一面,在新时代与旧时代之间的交锋中找到一席之地。
这样的衣服别说做了,你要他想也想不出来。
——它的设计师到底是怎样构思的?!
富兰克把先前轻视全部收起来,内心只剩下忌惮。
他要么是个天才,要么是个疯子!
该不会是法国那边的大佬跑来美国用伪名试水温吧?如果是的话,那又会是谁?
富兰克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辈的作品,于是开始了各种的猜测。
——其实在画设计图之前,伊莎贝拉有跟伍德女士商议过这件事。
在礼服的设计上,她给予伍德女士两个选择,一是贴近现时的潮流,在现有的礼服雏型上作出一些革新,好处是不会让人难以接受,坏处是未必会有惊人的效果。
另一个选择呢,就是不运用时下的元素,让她自由发挥,好处是她确保能够让大家大开眼界,而坏处恰好跟前一个的好处相反,可能会令人难以接受这样的风格,简单说就是有风险。
而伍德女士毫不犹豫便选了后者。
既然她的雇主都如此坚决了,她直接放开怀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画。
如果说伊莎贝拉穿的那条红裙还算符合现在的潮流——毕竟她用的是薄纱,跟时下流行的蕾丝及雪纺的质感相似,只是更轻盈又飘逸,那么这件绿裙完全跳出了这个时代,接近现代的红毯风格。
所以她才会说有风险,因为她不肯定现在的人对这种风格的接受程度去到哪里。
果然,如她所料般有人不太买账。
“连臀部的形状都快要显出来了,就像个妓/女。”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线条挺好看的。”
两位贵妇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线谈论。
持反对意见的那位贵妇觉得这样的评价不公平——你说她像妓/女,可是你的领口也低到快要露出乳/沟呢!
没错,这绿裙的剪裁的确较贴身,在女装的版型慢慢向宽松靠拢的今日是个异类,可是都1917快要1918年了,女士的裙摆越来越短,领口越来越低,有袖也渐渐变成无袖,而伍德女士全身上下露出来的肌肤不过只有锁骨及肩胛骨,要说她暴露吗?完全不是。
裙子在裸/露程度上相当保守,剪裁却很大胆,这就是它巧妙的地方。
不过无可否认的是,不少人跟那位低领口的贵妇有一样的想法,布料似乎有点太贴身了。
“性感”在上流社会并不是一个好的词语,若他们是英国人,说不定会觉得伤风败俗,但谁叫他们是大胆的美国人呢?如果说现在世界上哪个地方的人最开放,大概非美国莫属。
所以在多看一两眼后,他们又觉得好像怪好看的。
史密斯太太食不知味,于是很快便放下餐具,正喝着红酒,就听见旁边的人在讨论。
“你知道吗?我刚刚听见伍德女士在说她的裙子的价格,你猜多少来着?”
她无声无色地靠过去一点。
“五百?”
“不,四百五。”
……才四百五十美元?!
史密斯太太快要吐血了,她这套礼服可以花了她接近七百美元呢,结果还没有一件四百五十美元的抢人眼球?!
要知道她可是为了这七百美元而跟丈夫闹得不愉快,他认为礼服根本没必要买那么贵,这差不多等于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了,现在想起来真是肉疼得不得了。
……这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同一时间,酒店外面。
“我听说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有钱人的晚宴,他们肯定在喝着上等的红酒。”
“别看了,走吧!晚了回去的话又要被骂了。”
几个军官走着走着,发现同行的盖茨比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就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方向。
“盖茨比,你在看什么?”
盖茨比回神过来:“我刚刚——”
好像见到了伊莎贝拉·布朗特。
可是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