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惊,定睛一看,她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随身的印鉴。
此女竟然识字。
就算她说她是宫中的奉茶宫女,他也不认为她一定通晓文墨。
“姑娘……”他欲哄骗她将印鉴还给自己,“这是家父之物,我贪玩带在身上,要是丢了,父亲大人会剥了我的皮!所以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这是你父亲的东西啊,”长风故作惊讶,抚着印鉴顶部缀着流苏,“那他就职何处?”
“同平章乃虚衔,并无实权。”少年的笑容谦和,“家父官至侍中……只是小官,小官。”
他试图蒙混过关。赌得就是区区女子不懂官僚制度。
“侍中?那不是门下省的长官么?”长风斜睨着他,“位同宰辅,怎能说是‘小官’?”
少年的笑容凝在脸上,转瞬便又舒展开来:“与三公九卿相比,的确是小官。”
“阁下过谦了。”长风亦笑着与他客套,眼睛却无时不刻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冷不丁问道:“可据我所知,巫越官员体系中并无此职——那么,这位侍中大人,究竟在何处做官呢?”
少年神情一僵,继而眼中温度冷却,盯着长风,一言不发。
这是一种很有威慑力的眼神。久居上位者,才能运用自如。
长风想,倘若自己不是两世为人,只怕也要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法净是你们安插的细作吧?”她一针见血,见对方神情如釉面裂开了一条缝般,便知自己猜得不错,“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跟细作接头,需要皇子殿下亲临吗?”
“你……”少年睁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脸上盯出个洞。
末了还是展颜一笑,向她虚心求教:“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之所以缓和了态度,是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必死无疑。
那不妨客气些。就当做是种垂怜。
“猜的。”长风柔旎一笑,然后将头探到他耳边,轻声道:“天颂国的皇子殿下,要是下次不想让别人识破你的身份,那就不要再用这龙涎香了。”
少年一震,正欲张口,长风捡起身边的石块,毫不留情地将他敲昏了过去。
没寻到法净,却意外逮回条大鱼。
连皇子都亲自出面了,足见长风此前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他们此次谋划的必是大动作。
也好。就拿你当个人质。
虽说天颂的皇子不只一位,但能身兼同平章事的皇子,必然深得琰帝的信任与宠爱。
只是眼下,如何才能把这人给顺利拖走?
仅凭自己肯定不行。
长风想想,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凑到已经昏厥的少年鼻尖——
此举当然不是为了唤醒对方,相反是为了让对方昏睡得更久,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运作时间。
小瓷瓶里装的是安息香。
寒食去了多久?
长风一面暗忖着,一面环顾四周。
结果没等来寒食,却等来了一道青影。
如同一片暗藏内劲的竹叶,朝她凌厉地袭来。
长风一惊,只好丢开那白衣少年,飞快地闪向一边。
才躲过了一劫。
那人身手极好,行止由心。他先是俯身查看了下少年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后,转过身来专心对付长风。
长风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理智告诉她应该转身就跑,可足下却如生了根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大约那青衣武士身上透来的压迫之感,就是“势”。
不同于她熟悉的权势和威势,他的底气来源于自身,生杀予夺,在于弹指之间。
他看着长风,眼中殊无半点温度。
长风左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右手前臂上,仿佛是在危险面前抱住自己。她直视着对方,没有求饶。
很少有人在生死面前依然无动于衷。眼前之人年龄不大,但能持有这样的镇静,已属不易。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而放过“他”。
出于激赏,一向寡言的他慷慨赠予三个字:“受死罢!”
话音一落,便持剑朝长风刺去。
长风明知实力悬殊,却不会引颈就戮。她向后仰去,与此同时抬起右臂,从袖中射出暗器。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青衣武士始料未及,快速收势,抵挡暗器。长风堪堪捡回了一条命,可依然被剑气划破了前襟。所幸的是,没有伤到皮肉。
射出的三支袖箭,无一伤到对方,只为她争取了一点时间而已。
然而就是这一点时间,让她等到了寒食。
在青衣武士再度剑指长风之时,他如旋风一般,及时现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两位高手对峙,肃杀之气笼罩了周遭的一切。
“还以为你不打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