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发展到这一步,已是远远超乎苏阑的意料,不寻常到了极点。
那片蜿蜒在耳后的红热,循着旧路爬过来,终是如愿烧到了脸颊上。
沈筵瞧着她可爱可怜,一双清澄澄的眸子亮得如两汪春水,就连那眼皮上都像抹了层胭脂一般。
他的低语像阵风吹皱了这池水,暖阳投在水面上,闪闪烁烁跳耀着,全是溶溶睦睦难以自胜的娇怯。
苏阑偏了偏头,慌不择路地端起手边另一杯冰镇过的白兰地悉数喝下去,冰凉和辛辣一齐灌进她的喉咙,她抚着胸口在桌上伏了好一会,才勉强将那份呼之欲出、几乎要挂在脸上的情意压下去,她觉得她疯了。
连陆良玉都招呼不起,竟然惹上了他的舅舅。
沈筵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背,“这酒烈得很,你没事儿吧?”
苏阑趴在桌上,她摆了摆手,根本不敢看他,“没、没关系。”
末了,苏阑总算觉得气息平稳了些,但面上的红霞始终未褪,她直起身子拿上椅背后的包,跌跌撞撞地就往门外去。
沈筵像是一直等着她有所动作似的,很快就扶住了她,脸上又恢复了一派如常的斯文儒雅,“都走不稳了,还逞什么强?”
直到坐上车昏昏沉沉起来,苏阑都没敢再和他对视一秒,只把头闲闲磕在车窗边上。
脑子里不停回荡着的,不是沈筵方才说的那句话,也不是她的心跳如鼓点。
而是他抵着她额头的时候,脸上温柔而又浪荡的神情。
她拼命地摇了摇头,越思索,越疯魔,不能够再想下去了。
沈筵侧过脸,饶有兴致地看着车窗里映出她一张变化万千的面容,一会儿像是懊恼,一会儿又似执迷,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如电影般在玻璃上一帧帧地变化。
他摘下金丝眼镜, 缓缓从后视镜撤回视线,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骨,轻轻地笑了一下。
苏阑闷了老半天才抬起头,眼见如水月光从前排车窗洒进来,在他的脸上浮掠冥冥光影,衬得他一副面容轮廓更加深刻。
该怎么形容才好呢?约莫就是: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那两年她曾无数次地感慨,沈筵这厮一张脸是真好看。
苏阑见沈筵一直阖眼靠着,没有要和自己交流的意思。
她本想开声问他些什么,刚要张口说出来,他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
她选择立刻闭嘴。
车厢后座的空间虽然大,大到苏阑和沈筵中间还可以坐下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但不妨碍她听见谈话内容。
仿佛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对方声音很小,苏阑听来听去,也只听清楚了中福两个字。
她又无趣地缩了回来,低头绕了会儿手指,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复倚靠在软枕上养神。
今儿这酒喝得太杂,她酒量浅,后劲上头,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沈筵的手肘搭在车窗上,凝神听电话,微微一侧眼,苏阑的睡颜映入他眼中。
车内只有很轻的微风,却仍将她柔软的发丝吹得浮起来,伴随着她的睫毛轻颤。
蜜桃儿似的小脸,点上了犹如海棠初绽枝头的丝丝红晕,覆着细密的绒毛,柔软明丽而似谁人酣然沉醉大梦之态。
“沈总?沈总?”电话那头的郑秘书听没了应答,突然问道,“您还在听吗?”
“嗯。”沈筵短暂收回目光,“继续。”
这通电话工作汇报很长,一直开到苏阑宿舍楼下,郑秘书才粗粗讲个大概。
沈筵淡声道:“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后,身旁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呼吸十分匀称。
李师傅等了半天,刚想开口问是不是叫醒苏阑,可才说了一个字,“沈......”
沈筵就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发出声响。
他立马住了口。
迷迷糊糊间,苏阑像是做了个什么噩梦,略挪动了一下身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过来。
沈筵怕她磕着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托住了她的侧脸。
与他掌心相接的那片肌肤如婴儿般细腻嫩滑,还带着些酒后温热,沈筵慢慢挪过去将她的身体半靠在了自己怀中。
她微微抿着唇。
娇润嫣然,一点而朱。
沈筵才一低头,似乎就能闻见它的甜腻,引着他去尝试。
但他到底是克制的人,只是扶着她头的拇指稍动了一下,轻轻从她的唇上擦过。
周围突然暗了下来,整栋女生宿舍的灯都已经熄了,这样送上去也不妥。
沈筵沉吟片刻,轻声吩咐道:“回长安街。”
回京也快半年了,他住在长安街北侧的夜晚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他都住在RITZ的总统套房里,那儿离集团更近。
但更为重要一个原因,是他不愿守着一千八百平空荡荡的复式大平层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寥的夜晚,还不如酒店有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