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夫人一直在疼, 疼到骨头都在发颤。
魔族那该死的秘法实在是过于阴毒,花妖夫人在混沌元气中本来就被拦腰斩成了半截儿,而后为了往魔族花肥的方向培养, 又被齐臂斩了双手,丢到陶瓮之中,被特地炮制过的药汁浸得都入味了,方才被打破陶罐, 埋到了土里。
那一片土地很快就种上了药材。
因为人参果树那“培养出来的花花草草散给魔族的凡人”的要求, 飞升仙人们还合计了一下, 直接在魔宫支个摊子发药材或者发丹药肯定会显得比较神经病, 比较合适的操作方式还是直接炼制成药液,混入雨水。
对魔族那边的凡人来说主打的就是一个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落到了花花草草上, 也可以将花花草草养得带上不少灵气,最终魔族那边的凡人会自己想办法利用的,问题不大。
而这种普惠性质的,凡人也可以用的灵药, 自然不会像仙人用的灵丹妙药那般动辄就是千年灵药,再高贵点,小一万年都未必能有一批人参果长成的极长周期。
说人话就是, 从花妖夫人被埋到土里,到飞升仙人们干完那一场大战再七七八八差不多养好伤,药田里的药材已经换过好几茬了。
花妖夫人密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
——那些普通灵植的根系扎入她的身体, 沿着四肢百骸……好吧,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没有四肢只有百骸, 总之顺着她的经络一点点探索进去。
并且植物的根系是会长大的呀。
人的身体一共就那么大点, 能发挥的空间实在有限, 是以即便是大罗金仙,经脉也仍然是细小而脆弱,当植物根系长大的需要和本来就逼仄的经脉产生了冲突,而花妖夫人又根本没办法反抗的时候,就只能面临着强行被撑开的结果。
还值得一提的是,植物又不是光长主根。
在主根顺着经脉长的时候,主根上还有许多侧根和不定根,细细密密地刺入血肉,然后如同无数棵毛细吸管一般疯狂吸纳花妖夫人的精血法力。
花妖夫人原本是想这么死了就算了的。
女儿必死无疑,丈夫苦等不至,现在自己又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地被埋在土里被一堆她从来看不上眼的普通灵植吸取精血,人生已经无望到了这样的地步,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
但花妖夫人很快就意识到……她的生死,她已经说了不算了。
身体已经衰弱到了极致,精神上也再无求生之念,不进水米又断了灵气滋养,怎么算都该死了。
可最后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仿佛就是有个什么东西吊着自己的性命,或者准确来说,自己的魂魄就是死死地被按在身体里,不得解脱。
魔族之法,就是这么阴狠。
花妖夫人在层层叠叠的折磨和痛苦之中都懵逼了,她心说人死不过头点地,我当年对人参果树无论做了再恶心的事那我好歹是没要了人参果树的命不是,我现在拿命来偿还不够吗?
就是……怎么说呢。
花妖夫人还得感谢现在看守她的是飞升仙人——倘若是那帮酒囊饭袋的神仙,她的怨念即便是上天了都毫无意义,因为神仙们绝对不会倾听她一个已经入土了的囚犯的诉求。
但飞升仙人们是能感觉到这片“人参果树前辈特别关注的药田”最近的些微变化的,还能一顿感悟大概领会到花妖夫人到底在怨念什么。
然后,在操练周天星辰大阵预备干架的当口,玄明真人还忙里偷闲去了一趟药田,也没干别的,只往土里丢了一道浅薄至极的道韵——
【对呀,正因上神并未要了人参果树的性命,如今人参果树前辈也没有要上神的性命不是,很公平嘛!
至于缺胳膊断腿的,当年上神的夫婿砍了人参果树的主枝,这比砍手脚可严重多了,如今人参果树不过是要求我等砍了上神的手脚罢了,算起来还是人参果树前辈吃亏呢,上神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还有做花肥嘛……上神想啊,您当年在人参果树的主枝上敲骨吸髓,人参果树要报复回来呢,您那点子骨髓它又看不上。人参果树前辈想了又想,它与上神之间的区别其实远大于上神和这些普通灵植的区别,那让普通灵植来吸取上神身上的精气,虽然算不上是对等,但也勉强可以算数了,不公平么?】
花妖夫人简直给这歪理给气懵了,也因为玄明真人给的那道道韵过分浅显,竟还让她微微领会了这种道韵表意的交流方式。
然后她崩溃异常地努力往外传了一道道韵——
【那不过是一棵树!】
玄明真人的回应来得很冷酷——
【您也不过是朵花。】
谁比谁高贵呢?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都有权利在天地之间公平地活着,竞争。再进一步,众生也该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自觉,你曾经留下的因果无论以什么模样报复到你身上,那都是合理的。
花妖夫人都绝望了,再费力挤出来的道韵都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