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他的老师,这次去了务必当面道个谢,过几日他去了白鹭书院,以后大清早就不会再来后山了。
后山半山腰。
姚疯子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远远地瞧见一个矮小的孩童走近了,他眼珠子一动,缓缓地站了起来。
片刻,卫景平径直走到他跟前,长揖一礼道:“姚先生。”
姚疯子动了动嘴唇,发出含混的声音:“……啊你……名字?”
“我是敦武校尉卫长海家的老四卫景平。”卫景平道。
姚疯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不住地点头,双手举起来比了个高个子的人,看着卫景平提过来的桂花酒,笑了。
“姚先生是说我大哥上个月给您送过酒是吗?”卫景平也笑了。
姚疯子使劲地比划,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大概是说卫景明偷摸翻进他的小破屋子里,给他送的酒很辣后劲很大,他喝了那酒醉了一天一夜这样的。
他的神情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混沌的时候双目呆滞像个痴傻,清醒的时候又精光如炬,锐比文人士子。
“我要去白鹭书院念书了。”卫景平把酒放在他脚边:“也不知道以后我的字能不能有你的一半好看。”
要是这个人头脑清醒,光凭着一手好字,在上林县也能找个营生过日子,就不用过得这么落魄了。
卫景平深深地叹息一声,扯了一块肉递给姚疯子:“吃吧。”
他也拿起一小块卤肉,大口吃起来。
姚疯子咧嘴笑了笑,一口酒就着一口卤肉,吃高兴了就又哭又笑。
“经义……八股文章……中举……”他反复说这些词,看来与上林县的人说的吻合,姚疯子腹中有诗书的,就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疯癫。
卫景平道:“嗯,我以后得学八股文章,还会中举。”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嘿嘿笑了两声。
干坐了会儿,姚疯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摆弄成写字的样子,带着他凭空运笔:“这样,这样……才能写出字样来……”
卫景平懵了片刻:“……”
原来姚疯子要亲手教他怎么运笔,他被姚疯子带着凭空笔走龙蛇半天,不知不觉忽然就有了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开悟,果然,有老师教和自己摸索效果是不一样的,后来卫景平再次握笔时,才真正离写字的章法近了些。
不能说他那么多天白练习了,只能说之前那些天,每天自己练字大抵只起到了个认字的功能,对于写出一手够得上科考,能在科考中拔得头筹的字,中间还隔着天堑般的鸿沟。
“谢谢姚先生。”卫景平手腕累得发酸,心中却无比充实地道。
姚疯子的目光又变得呆滞了,他松开卫景平的手,倚在石头上打起了呼噜,很快睡着了。
卫景平又停了会儿,说道:“姚先生,我走了,回头有空再来看你。”
一双满是皱纹的枯瘦黑手抓住了卫景平的胳膊:“去家里坐会儿。”
“家里?”卫景平一惊,抬眼望了望不远处他的两间低矮的茅草屋:“让我去那儿吗?”
姚疯子不住地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去我那儿,给你墨,墨。”
“墨?先生你是说写字的墨吗?”卫景平没太听清楚。
姚疯子啊啊啊地回应着他。
卫景平看着不远处掩映在草丰林茂之中的小破屋,犹豫着没抬脚。
“我跟你去。”卫景明从大树上跳下来说道。
有人给壮胆了,卫景平道:“姚先生,走吧。”
裤脚挂满野草推门进去的时候,满屋子的墙壁上黑乎乎的像刷了一层黑漆,大白天的,跟猝然掉进了古墓似的,一闻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嗯,香气?
卫景平又吸了一口气,没错,是清冽的墨香气!
姚疯子指着土墙壁呜呜啦啦地说:但凡天气不好或者身上不舒服的时候,没办法出门去大石璧上写字,窝在家里也没闲着,就在墙上写字呢,他没有书写的纸,就全写在了小破屋昏黄的墙壁上。
卫景平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都写上了各种字体的字,跟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笈似的,吸几口气还有点上头。
卫景平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屋子里转了好半天,他终于看出来了,陈老道使用的墨跟他买的墨不一样:“姚先生你的墨好像比我用的好闻。”
他近来写字用的是正经的笔墨纸砚,磨墨成了跳不过的一道手续,卫景平每每吐槽,他怎么就闻不到墨香呢,总觉得那个味道对鼻子不是很友好呢。
姚疯子这会儿眼神清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用的墨怎么能和我的比呢。
“你的墨吗?”卫景平在一个杂乱的角落里发现了扔着的一块砚台,一块未磨的墨:“看起来还很好用的样子。”
他捡起来给姚疯子放好。
姚疯子带着他们又往里面去了另外一间屋子,这里的屋顶露着洞,日光透进来比刚才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