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对外承诺的是五天破案, 但实际上,这案子没什么好破的,只是要将经过编得更合情合理一些而已。
大理寺卿带着几个心腹, 商议了三天,便可以“结案”了。
嘉佑帝将刘玉叫了进来。
自从几天前发现收尸的事情出了纰漏,惹出了如此大的麻烦,刘玉就一直满心忐忑。
跟了嘉佑帝几十年,他知道,嘉佑帝对于手下的人犯错,向来是绝不姑息的。
他办事不利,险些让嘉佑帝名声受损, 必然会面临严重的惩罚。
这次被嘉佑帝郑重其事地叫进书房,周围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刘玉哪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也没来由的背心冒汗。
走进书房,嘉佑帝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和煦:
“一百禁军被毒杀的案子, 卷宗出来了, 你看看?”
刘玉恭敬地伸手接了过去,翻着那些口供没看两页,手便有些颤抖。
嘉佑帝坐在御案后头,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适时地道:
“刘玉, 朕待你如何?”
身为总管大太监多年,此时此刻, 刘玉哪里还不明白嘉佑帝的意思。
微微闭了闭眼, 带着赴死的决心, 他缓慢跪地, 眼中含着水光:
“陛下待奴才极好,是奴才辜负了圣恩!”
见他没有一句多言,便认下了卷宗上的罪名,嘉佑帝心中很满意,也有些许惆怅。
愿意随时为他赴死的人,忠心耿耿服侍了他三十多年,他却不能保他一个寿终正寝的结局,反而要让他背负着万千人的唾骂去死。
时至今日,他这皇帝做得依旧如此窝囊。
面对要为自己赴死的忠仆,嘉佑帝难得软和了神色:
“你的忠心朕都知道,放心去吧,朕会让人安排好你侄儿。”
刘玉是无根之人,唯一的亲人便是其兄长留下的侄儿。
“谢陛下隆恩!”
刘玉磕了个头,便被人带下去了。
第二天上午,刘玉被当做罪魁祸首游街示众后斩首,彻底平息了这场风波。
刘玉本就年纪不小了,有意培养接班人,嘉佑帝直接将他选定的接班人陈旺提为总管大太监。
在陈旺接手后的过渡期内,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为了不让柔妃和两个孩子的安全受到威胁,这段时日他只能彻底冷落他们。
陈旺继任大总管后没两天,兵部尚书魏平光便来禀报了这起骚乱的背后主使:
所有证据都指向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幕僚。
嘉佑帝仅仅是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
三皇子最近才得势,仗着的除了母族的势力,就是他的看重,哪怕再蠢,也绝不可能在自身立足未稳的时候就来向他这个父皇发起挑战。
有这个能力也有这动机将此事栽赃到三皇子头上的,只有皇后和太子。
容氏一族,依然还是他江山稳固的最大威胁。
掌灯时间,敬事房端着妃嫔们的绿头牌前来问询,嘉佑帝看了一眼,一个都没选,却在第二天叫来了容皇后的庶兄容兆。
没几天,容兆十七岁的嫡幼女便被送进了宫中,初封便是昭仪。
听说,当天下午长春宫里便新换了一批瓷器,嘉佑帝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
容家的确势大,但却并非毫无破绽可言。
皇后出身嫡支,与下任家主是嫡亲兄妹。但在他的扶植下,容皇后的庶长兄容兆,近年来也同样很得势。
容家的老家主,他的岳父,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只要他在容府的内应找到机会动手,那老东西一死,整个容家就必然分崩离析。
没有人是甘居人下的,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女儿做皇后好,还是与自己并不亲近且历来高高在上的异母妹妹做皇后好,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容兆必然与继任家主相争。
此时他再推波助澜,皇后与太子便无路可逃。
不孤注一掷,等继任家主的实力被削弱,他们便是砧板上的鱼。反抗,则会正好落入他设下的陷阱。
到时候,他已然将大皇子党的势力全数吸纳,不管是实力还是名义,都足以彻底铲除皇后与太子一党的势力。
其余皇子以及容家剩下的势力势均力敌,便会陷入乱斗,最终几败俱伤,再也无人能阻挡他立七皇子为继承人。
如李洵那样胆敢挑衅他的乱臣贼子,也都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保持理智,绝不能再冲动行事。
比如肃城的赏赐,便不能小气了。
蒋裕回来后,他便立刻派了人前往燎原探查消息,目前已经收到袁晨升发来的五百里加急奏折。
折子上说,处死郡守后,慎郡王在肃城百姓心中俨然成了青天大老爷,百姓对朝廷的不作为十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