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别在裤腰上打仗,为得是什么?为得不就是赶跑倭寇,让我们的父老乡亲能够过上好日子吗!如今,倭寇暂时滚蛋了,但是藏在倭寇身后,卖给他们大炮□□的佛朗机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逮着时机就要给我们一口。我们能够任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我们大明的土地上吗!”
在此的抗倭军,是由王守仁一手建立起来的,多是本地人士。他们多年以来,饱受倭寇侵袭的苦楚,眼睁睁地看着贼人来烧杀抢夺,闻言群情激愤,大声吼道:“不能!不能!”
时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接着道:“我们都知道不能。可这群西洋狗,比东洋狗要难打得多,因为他们手里有更多更厉害的大炮!他们还会丧心病狂地把我们大明的百姓推到阵前来替他们挡刀!我们既不能让兄弟们用血肉之躯是堵炮眼,也不能眼看我们的老百姓去当炮灰,所以就只能智取。”
她的目光从将士们的脸上慢慢扫过。他们抬头盯着她,嘴唇紧紧地抿着。她朗声道:“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艰难任务。我们要迷惑佛朗机人的耳目,抢占他们的船只!我知道这很难,我们这艘大船,加上下面的十艘小船,只有三百号人,却要直往西洋狗的大本营去。这仗过后,我们中很多人都会死,甚至可能全都活不了。”
王守仁听到此处,心中亦是咯噔一下,一旁的许多官员早已立不住了。他们眼巴巴地望着王守仁,正欲开口,便又听时春道:“可我们不得不去打。”
众人怔怔地望着她。此时夜色已然降临,熊熊的火把照亮了她寻常的外貌。这一刻,她脸上折射出的一种夺目的光辉。她微微地笑了,既平静,又坦然:“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活,我也想。我想和我的丈夫,我的姐妹一道,相濡以沫,永不分离。可如果我们的挺身而出,能为大家换来一个清平世界,换来大家站起来做人,而不是给人做牲口。我以为,这是千值万值。你们呢,你们觉得值不值?!”
士卒们的眼中闪烁明亮的光芒,他们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他们高举着刀枪,声震四野:“值!怎么不值!”“老子因倭寇没了娘,不能再叫老子的儿子再因倭寇做孤儿了!”“弄死他们,叫他们再不敢来!”
千万句豪言壮语汇聚成两个字,那就是——“杀贼”。人不是因生来无畏才成为英雄,而是因战胜畏惧才永垂不朽。
士气已经十分高昂,出征就在眼前。随行而来的官员实在是忍不住了。有的人一个劲地催逼王守仁:“王总督,真的就让她这么去了?”“时淑人的身份毕竟不一般,万一真的出了事,李侍郎那边怎么交代啊!”
还有人的追着船叫道:“时将军还请三思啊,下官知道您一心为国,可您这样做太冒险了!”“您的身份贵重,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时春听着下面的声音,隐隐觉得好笑。她真没想到,时至今日,她也变得金贵起来了。她环顾四周,随行的将官正打量她的神色。他们既怕她去,更怕她走。她大笑一声:“拿笔来。”
底下人眼看船越开越远,正闹作一团时,忽然听到箭矢破空声。他们大吃一惊,还以为是敌袭,回过神后才发现,是一枝绑了布条的箭正插在沙滩上。
船上遥遥传来声音:“以此为凭。”
那位追船的人,小心翼翼地拔出箭来,递给王守仁。王守仁展开一看,其上只有一句话——“如遭不幸生缘绝,莫忧莫悲,犹记君恩,不许转世断前尘。”
王守仁一叹,这是给李越留下的。他抬头一看,孤帆远影,早已湮没在沉沉海雾之中了。
时春一行人趁着夜色和雾色,加速往屯门岛驶去。屯门本是大明的领土,佛朗机人来到东方之后,为了方便贸易往来,便占据了屯门,在岛上修建军事要塞,俨然是将其当作了一个中转站。
他们凭借着指南针辨别方向,三个时辰后就隐隐约约看到了岛屿的影子。岛上的人显然也发觉了他们。时春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船上的堡垒处亮起了火把。真到了直面对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免有些紧张。时春镇定地下令:“别慌,按照之前说的,点起火把,吹响号角。”
在古代缺乏便捷的通信技术,水面通信就只能依靠一些原始手段,白天风清气朗时,依靠旗语通讯,晚上视觉受蒙蔽时,则是靠灯火悬挂的位置和声音高低来辨别情况。费尔南和皮莱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出来那一连串正确的信号,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时春斜睨了他们一眼,也不想想,他们既然能策反那么多人,岂会摸不清这些。皮莱斯也在这时,被逼上了船头,对着船上的人招手。
岸上的人看到这信号对上了,又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自己人的身影,明显松了一口气,吹响号角给他们指明方向。毕竟这段时间广州的官员们给他们营造的都是能继续通商的假象,他们得到的太多了,怎么会想到这群汉人会突然翻脸。
但也有人心存犹疑,提出要不要派人去船上确认之后,再让他们靠岸。主事的佛朗机人西芒·佩雷玆听到手下人陈述的理由之后,也是动作一僵,他这才从适才那种放松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