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水商行先前已经发过私钞,它们在海外诸国的信用经过了十几年的考验,所以辽国上层十分喜欢用这种轻巧好藏的金钞,如今家族远行,带上那些家财危险太高,换成这些金钞,就要安全许多。
他走出商行时,大大松了一口气,看着积雪与泥水混合的街道,上了马车,然后又有些疑惑地问:“怎么街上都没有乞丐?”
旁边的待从回答道:“都去门头沟那边了,有些老弱去不了的,山水商行建了几间鸡毛房,让他们做一些杂活,帮着过冬了。”
耶律鄂闻言,不由得摇头:“这大宋君主,确实不凡。”
他还有没说的话,就是如果照目前看来,大辽不当属国,直接并入大宋,也不是什么坏事。
自从盟约签订后,燕京的局面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因为去挖矿和在附近给宋船送货做饭、织补为生的人太多,让本地生活困苦的佃农大多逃去那里讨生活,为了土地不摞荒,很多地主减免了地租。加上粮价稳定了,到处可见的乱匪便少了。
可惜啊,魏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的儿子耶律阿撒也没有服众之能,朝廷众臣的意思是想要拥立天祚皇帝的儿子为帝,梁王或者晋王都行,但这两位都在辽东,他们怎么求都不过来,陈行舟也护着他们胡闹。
想到这,耶律鄂就忍不住骂了一声:“这老母鸡!又不是他儿子!”
烦死了!
……
燕京上层在积极向大宋倾倒,而燕京的底层也不输人后。
大宋和大辽以前是有榷场的,所有货物,都要被官吏过一次手,价格翻倍都是轻的,但在这一次盟约之后,大辽和大宋之间取消了边禁,货物可以通行无阻。
大宋那些价廉物美的工业品便瘟疫一样地蔓延过来。
最让人羡慕的便是大宋治下的矿区,相比辽国拼命征收军中杂费,那里的人日子过得就要好很多,甚至有时能喝到肉汤!
人都是有脑子的,好不好,大多心中有数,很多数着日子,等着大宋把辖区扩张过来。
辽国上层如今则处于一种得过且过的状态,如今郡县所失过半,很多人已经对夺回土地,重建大辽失去了信心,觉得大不了等金国崛起,像西夏那样,在两个大国之间摇摆着过日子。
还有的人则去大宋那位亲王那毛遂自荐,希望能为大宋效力。
如果魏王耶律淳能再多活几年,或许还能聚敛人心,把辽国最后一口气护住,可惜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如果不是萧德妃及时站出来,辽国如今的局面会更加不堪。
“大厦将倾啊!”旁观这一切的赵士从不由得感慨,“还好我大宋……”
他的话语一顿,寻思了大宋前些年好像也没比辽国好到哪去,于是对弟弟的满腹怨言,终是消减了些许。
“王爷!”一名小侍前来通报,“这是二公子从辽东送来的信。”
赵士从立刻露出笑容,振奋精神,拿起来一番细读。
然后,他的笑容渐渐凝固。
“逆子!都是逆子!”赵士从狠狠地把信拍到桌上,“连和老父亲一起过年都不愿意,真是白养了你们!”
……
“谁要和他一起过年啊,”在遥远的地方,赵不绕对弟弟道,“上次去见他,天啊,那一个月我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把我从头挑到尾,我坐半个屁股他都觉得我礼仪不好!哦,他还不许我说‘屁股’,什么有辱斯文!吃饭快了也要念叨,走路快了也说我像村夫,比当年娘亲话还多!”
“谁说不是呢,还总是一脸愧疚,钱也没几个,骗了两次就不上当了,一点当爹风度都没有!”他的弟弟猛点头。
“但他是爹爹,让他一个人过年也不好,这样,我在这边和五叔一起过年,你去陪爹几日。”赵不绕果断道。
“你怎么不去!”他弟弟嗤之以鼻,“张荣叔说我水性极好,是个当水军头领的苗子,你别耽误我的前程!”
他们两个是已经出了笼的鸟儿,老陈对他们不错,在辽东过得很快乐,再让他们回去斗鸡走狗,能把他们憋死。
“唉,看来咱们老赵家天生父子情单薄。”赵不绕叹息一声,“算了,我去陪他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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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东京城中。
“燕京那边,也是一个耗钱大户啊,”赵士程一边感慨着,一边把老哥送来的金银单子又翻看了几次,“不过,这大辽还是有几分家底啊!”
储蓄果然是收拢闲散资金的不二之道,看看,这些人多有钱啊,加起来都够朝廷一年的税赋了,而且还在增加。
从去年到今年,辽国的金银大量流入大宋,这是一个帝国两百年的积蓄,如果不将他们收集起来,将来说不定便宜了金国。
一个帝国的崩塌,能吃肥旁边的大小国家,辽国各地逃亡的权贵们,都带着他们多年家财来到燕京,然后这些就进了他的口袋。
他们的购买力在大宋会促进消费,而且人也不多,且有很多能战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