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 雨停了。
两人在客厅坐了一夜,都没有休息。朝阳升起后,宫崎千寻把五条悟送出公寓门, 叮嘱他。
“我在本丸里很安全, 不用挂念。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抬头看着貌似平静的他,她这次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那眉眼间压抑的焦躁。顿了顿, 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日期, 笃定地说到。
“五天。最多五天,我就回来。”
抬手轻轻一点他眉心, 她对怔住的五条悟露出笑容。
“六月一日一起去游乐园吧。”
离开眉心的手伸出, 同他勾了勾小指,她笑说:“约好了哦。”
五条悟舒展眉眼,那点外露的负面情绪消失了,勾起嘴角。
“儿童节啊。”
“是啊,带某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小朋友出去玩。”
“我要还是小朋友的年纪,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他说着有点可怕的话, 重新戴好墨镜,倒退着走了两步, 散漫一挥手, “回来给我发消息。”
宫崎千寻点头。
“好。”
她看着他转身,虽然没回头, 脚步却缓慢,好像在等她挽留。
交握的手摩挲了一下指间的戒指,昙花花瓣一片片滑过指腹, 拨乱她心弦。
想要安静整理思绪的念头还是压倒了出声的冲动, 她遥望他消失在街角, 也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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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里的景趣一向与现实季节同步, 宫崎千寻一推开门,初夏温暖的风就迎面而来。
一路走来,穿着内番服的付丧神们挨个向她问好,都悄悄扫了她左手的戒指一眼。她当做没看到他们意味深长的目光,一一回应,走进天守阁。
最近当值的山姥切国广起身行礼,同样看了看那枚昙花戒指,笑了起来。
“恭喜。”金发碧眼的付丧神真心实意地说。
宫崎千寻在主位坐下,烦恼地转了转戒指。
“喝多了酒……我已经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山姥切国广笑应:“以主人的酒量,不会喝醉吧?”
难得他语带促狭,宫崎千寻撇嘴,长叹口气:“我倒是没醉,可悟醉了啊……看着那副模样,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是很好吗,”近侍替她倒了茶,一语道破重点,“这也是主人的真心啊。”
——如果不喜欢,又何来无法拒绝呢?
她一怔,品出他言下之意,不由得出了神。
最初的不知所措和好奇心态早已消失,连日相处下来,她已然明悟,就算记忆仍旧一片空白,“爱”的本能却还留存着。
狙击子弹打入胸膛的剧痛再度涌现,她按住心口。
窗前斜照入内的阳光照得昙花戒指上宝石熠熠,宫崎千寻垂眸看向那抹苍穹一般的蓝色,听着庭院里飘来的潺潺流水声,又想起雨夜的梦境。
有人在等她回头。
她不忍心辜负这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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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1日,稚内的气温已经开始攀升,即将进入一年中最暖和的季节。
甜品店暂时交给丈夫和儿子打理,琥珀川归流在家休息,正收拾着屋子,门铃响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物,穿过院子去开门,见到门外的白发青年后陡然一怔。
对方带来了不少东西,帮忙运送的人走后,礼物几乎堆满了客厅。琥珀川归流和他在茶几对面坐下,看着桌上陈列的、用红底白面的纸张仔细包扎的九份物品,尽量委婉地问到。
“请问,这是……”
她当然不至于认不出男方上门提亲时必备的结纳品,只是疑惑怎么没头没尾地选择这时候送来。
五条悟端坐在位置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拿出了两本厚重的书。
“四月时同您匆匆见了一面,没有仔细解释我和千寻的事情……”他说到数天前宫崎千寻重新接受了结婚戒指,“我想,是时候和您再谈一次了。”
大致体会到他的心思,琥珀川归流轻轻点头,温和下语调。
“我明白了。今天我休息,时间足够,你慢慢讲吧。”
得到许可,五条悟将相册和画集一并摊开,翻到画集第一页,开始从头述说这个故事。
画中的少女青春不改,一次一次地死亡,又执拗重来。一万零一次的轮回徐徐展开,即使他口吻始终冷静克制,依然有压抑不住的惨痛从字句间渗出。
琥珀川归流听到后面,几乎泣不成声。
日影西斜,她在这伤人的暮色里捂住脸,和宫崎千寻的最后一通电话浮现耳畔。
女儿第一次改口叫她“妈妈”,却是为了道歉自己即将与老师同学一起赴死。
想起这段回忆后,她肝肠寸断,整整半年不肯放任失而复得的女儿离开视线,每分每秒都想流泪。
“原来、如此……”
结束讲述的五条悟递来一沓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