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余娇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她起身瞧见余启蛰坐在槅扇边的软塌上,手中拿着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正在翻看着。 “你一晚上没睡?”余娇刚睡醒有些懵懵的问道。 余启蛰看向她,好笑道:“怎么会,昨夜回来的有些迟。” 余娇记得自己睡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了,余启蛰从书房回来应当是子时,自个儿睡的早,没想到竟比他还醒的晚。 她看了一眼更漏,见时辰还早,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醒了就起身了。”余启蛰瞅着她窝在被衾里一动不动,睡眼惺忪,温声道:“若是困,便再睡上一会儿,我盯着时辰。” 余娇懒懒的打了 个哈欠,摇了摇头,她从前没有赖床的习惯,可成亲后这几日倒是一日比一日醒的迟了。 “你再这样纵容我,我怕是要愈发懒了。”余娇下了床,去柜子里拿了今日要穿的衣裳,藕荷色挑金线褙子和素锦百褶裙。 她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就瞧见余启蛰从蒹葭手里接过铜盆端了进来,他将漱口的水和牙香筹递给余娇,眸带宠溺:“懒便懒了,谁说做人妻子不能懒一些了?你懒我便勤快一些,这样我才有用处。” 余娇漱完口,吐进余启蛰端着的杯子里,有些忍不住因为他这句话笑起来。 见她眉眼弯弯,余启蛰有些看不够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 “铺子的那些想法我看了,我的娇娇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聪明的让夫君都毫无用武之地了。” 余娇拍了下他的手,嗔道:“我还没净面呢!” 她撩水洗完脸,刚一抬手,余启蛰就将擦脸的巾帕递了过去。 余娇忍笑擦净脸上的水珠,道:“你这般殷勤是因今日要回刘府吗?” 余启蛰摇头但笑不语。 有关余娇的所有事,他都不想假手于人,这样才能不知不知觉让她变得依赖自己。 毕竟他的娇娇,太过聪明独立,无论在什么样的处境下,她靠自己就能够活的很好。 这世上的女子多是菟丝花,年少时靠家里蒙荫,出嫁后仰仗夫君的宠爱, 可他的娇娇,却是荒野的棘棘草,不用依赖任何人,只需要一点阳光和土壤,就能活的很好。 这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任何人。 余娇知道很多世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虽然余启蛰从前就能感觉到这一点,可看到的越多,就让余启蛰愈发觉得自己像是拥着一团雾,看不清摸不透,只能看到表面白茫茫的一团,看似笼在手心里,紧握着,但其实根本没办法真正留住。 余娇见他走神,以为他是想起了大理寺的公务,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梳妆镜前,唤蒹葭过来给她绾发。 余启蛰看了蒹葭一眼,示意她退下,走到余娇身后,从妆奁里拿起木梳,他温声道:“从前曾 说过要日日帮你绾发,以后都由我来帮你梳头可好?” 余娇也想起还在余家时,余启蛰帮她绾发时两人的对话。 她与余启蛰隔着铜镜对视,时间恍然如流水,一眨眼他们都成亲了。 “好。”余娇应声,又故意说道,“那我以后日日找你绾发,你可别嫌烦。” 余启蛰笑了笑,俯身低头在她发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一如从前那般宠溺,声音清朗:“不烦。” 余娇扭头,两人相视而笑,都说了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话,仿佛旧日情景重现。 柔软的曦光穿过槅扇洒落在室内,显得格外温暖缱绻,一个坐在梳妆镜前,一个静立在身后,犹如璧人,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