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这样一说, 逛街自然是再逛不成的了。又怕马车颠簸,另换了一乘软轿回府,过二门, 直抬到弇山院门口, 这才叫陆慎抱进帘后软榻上,又唤了丫鬟服侍她换了居家的衣裳、软鞋。
一时弯腰去握她的手, 见手心凉凉的, 问:“可疼得厉害?”
林容先是缓缓点头,又摇头, 整个人钝钝的, 仿佛懵了一般,试探问道:“我有点怕,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外……”
陆慎立刻截断:“尽说些胡话, 不过碰了一下罢了, 那花筐里垫着厚厚一层槐花, 又软又密,又不是摔在平地上,怎么会有意外。”又不耐烦地厉声吩咐廊下的仆从:“大夫请来了没有?”
大夫早已经派人请来候着了,见陆慎发话,这才敢请进内室去。三五个人轮番进来,具是妇科千金的圣手,隔着帘子诊脉,望闻问切一番, 道:“夫人腹痛可还厉害?可曾见血?”
林容回:“刚才一抽一抽的疼,现在倒觉得好些了, 只觉得有些坠坠的、闷闷的, 倒是不曾见血。”
那大夫便点头, 回过头商量一番,拱手对陆慎道:“回君侯,夫人的脉象流利圆滑、从容有力,是血气冲盈之症。只舌苔略泛黄,有些胎热罢了。想是跌倒受惊,动了点胎气,实并无大碍,煎服一两副安胎药,先卧床静养几日。”
陆慎又反复再三地问:“当真无大碍?脉象可以错漏之处?当真没有小产?”
那些大夫叫他这么一问便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这……夫人的脉像,确无小产的迹象……”
他语气并不大好,浑然一副医闹的模样,林容拉拉他的衣袖:“好了!”
陆慎只抿唇站着,林容便道:“你是在跟我生气,还是在跟他们生气呢?”
陆慎只得作罢,挥挥手:“都下去吧。”
一时去端茶,见那茶盅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重重搁在小几上,放得又不稳,顿时哗啦啦摔在地上:“这些服侍的丫鬟,何其疏忽职守,你屋子里的茶都是冷的,恐怕别处更有不尽心之处。”
又皱着眉问:“你贴身的那几个丫头呢,怎么不见进来伺候?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宽纵她们,倒叫她们没得分寸了。回头叫来管事的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肃一肃这院里的规矩。”
林容脸上带着点笑,拉了拉他腰间的那条蓝田碧玉带,叫他离得近些,伸手去抚他紧皱的眉头,轻轻靠着他身上,好一会儿,叹气:“好了,总是没事,虚惊一场。你这样一发作,老太太哪里如何能不知道?她老人家一知道了,便只是动了胎气,只怕也得悬心好几日。再说了,那些丫鬟才不过十七八岁,倘不得用,打发出去就是,做什么打人?”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样半娇半痴的语气,叫陆慎再生不出一丝怒气来,淡淡道:“你总是知道怎么对付我的。”
又轻手轻脚抱了她到床上:“你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便要起身出去,衣袖叫林容拉住,问:“你要到哪里去?”
陆慎不知何意,这小女子何时问过自己的行踪,不在乎也并不关心,道:“我出去瞧瞧。”
林容靠在枕上,略垂了垂眸子:“说好陪我去逛逛的,连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又要急匆匆出去,你就这样忙?”
陆慎不说话,良久,伸手去抚那凤钗上摇晃的珠翠,末了,意有所指道:“你那日说宁愿清醒,我今日却觉得难得糊涂,有时候原要糊涂些才好,有些事只有天知道了。只是,你要知道,这样的事,是再一不可再二的。”
说罢,倒是不再出去,脱了衣衫,陪着林容小憩起来。不多时,丫鬟端了安胎药进来,林容喝了一碗又睡下了。
直到傍晚时分,有丫鬟进来通禀:“君侯,沉管事在外头候着,说有要事禀告。”
林容叫吵醒,坐起身来,见帐外已洒满夕斜的碎光,推了推陆慎:“去吧,沉砚寻你,总是有要紧事的,只怕还是外头的公务。”
陆慎掀帘起身,嘱咐她:“晚上不必等我用饭了。”
林容点点头,闷闷坐了会儿,回头问:“翠禽回来没有?”
外头立着的小丫鬟回:“夫人,翠禽姐姐已回来多时了。”不一会儿,翠禽便捧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半跪在床前,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