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忙碌了一下午, 清点战利品的工作才进行到一半,还有大量的财宝堆积在仓库深处, 安静地等待被登记造册。
她从未想过数财宝也能这么累。
轻轻叹了口气, 貂蝉随意用袖子擦掉额角的汗水,撂下册子,宣布暂停休息, 等会儿再继续。
一部分士兵立马倒下躺平,一部分尚有兴致, 围着株珊瑚树摆件啧啧称奇——
“这玩意儿很贵吧?”
“不到一尺,还好还好。”
“……这话竟然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怎么, 你家有比这更大的吗?”
“我家穷得叮当响, 怎么可能有!但我见过比它大的。”
“我也见过!在董老贼的郿坞里, 就立在他卧房的架子上, 至少有二尺,珊瑚枝上还有宝石呢,日头一照,亮得晃眼,特别漂亮!”
“后来归谁啦?”
“反正咱们将军没要,将军说嫌占地方,不如多装点粮食。”
“被皇甫将军指挥人收走啦, 应该是带回去献给皇帝了吧。”
“……”
士兵们的议论不断钻入耳中, 貂蝉忍不住看向眼珊瑚树,目光在扶疏如云的殷红枝杈上徘徊。
珊瑚树生长在海中, 采摘极为不易,采到尺寸较大、枝杈完整、造型优美、色泽上乘的就更不易了。海民们收集到的数量最多的是小碎块, 它们会被磨成圆润的珠子, 镶嵌在首饰上, 或者制成小巧的摆件供人握在手中把玩。
别说士兵们了,貂蝉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皇宫里,据说是灵帝送给万年公主的生辰贺礼,那株珊瑚树高二尺一寸,固定在紫檀木制成的底座中,珊瑚枝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各色宝石作为点缀,从描述看,应当就是郿坞里的那株。
如此珍贵的宝物,皇甫家不曾有,王家、吕家也没有,董卓虽有,却是从公主那儿抢走的。
富得并不显赫、在南阳本地都排不上一流门庭的虞家凭什么能拥有一株稀有的红珊瑚树呢?
虞家自王莽而起,传承至今不到二百年,未曾出过一位光耀门楣的大人物,却仍然攒下了令人惊叹的财富。虞家尚且如此,那些累世阀阅的顶级世家们到底积累了多深厚的底蕴,貂蝉连想都不敢想。
女郎在跟怎样的庞然大物对抗啊?她微微蹙眉,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们真的……能赢吗?
脚步声靠近,打断了貂蝉的思绪。
一手握竹简、一手提衣摆的王粲快步走来,看到貂蝉,他长舒一口气,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女郎,”王粲对貂蝉拱拱手,“是这样的,有件事我们不太方便掺和,特来寻你,想麻烦你看看该怎么处理……”
听了王粲的描述,貂蝉点头应承:“好吧,我去看看,那清点财物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王粲用竹简拍拍胸脯,“你就放心吧!这活儿我熟得很!”
在士兵的指引下,貂蝉来到了一处装饰华丽的内宅。
屋里有好多女性,年纪最小的才十二、三,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她们长得很好看,穿着风格统一的服饰,挤在一处瑟瑟发抖,每张脸上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呜呜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她们并不是虞氏的家眷,也不是丫鬟,而是被强抢的民女。
遇到这种情况,按并州军的惯例,须认真登记她们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每人分发一些财物作为补偿,再遣人将其一一送回原籍。
“女郎,没法送啊,她们都已经没有家了,”士兵狠狠“啐”了一声,愤愤道,“小的打听过了,虞家抢人|妻女的同时,会以各种方法把那家其他人全部逼死,永绝后患。”
貂蝉目光一沉,扶在门框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捏出一个深深的指印。
女郎还是太仁慈了,就该把他们曾经施加在受害者身上的一切悉数奉还……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腾而起的暴戾情绪,嘱咐士兵先看好这些人,别出什么意外。
貂蝉找到吕昭,向她陈明情况。
她不善言辞,思考了整整一路该怎么说服吕昭留下这些无家可归的女人们。
“我想给她们找点活干……她们多少都会些女红,织布裁衣不在话下,其中有两位祖籍是长沙的,曾是远近闻名的绣娘,绣品千金难求……”
貂蝉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观点,话说的有些缺乏条理。但吕昭听得很认真,完全get了貂蝉的意思。
“那些绣娘平时怎么接活儿呢?”吕昭问。
“已经有名声的,会有大户人家主动上门订货,李三娘就是接了虞家的单子,然后才被虞郎君看上掳走的。”貂蝉解释,“普通绣娘只能把绣品拿去集市上卖,卖多少钱全看运气。”
吕昭沉思片刻,缓缓道:“或许我们可以建一座绣庄?”
将会织布、会刺绣的女人们集中起来,给她们提供工具,安排她们生产产品,再根据成品的品质划分等级,设置不同的价格,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