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向来出将,董卓从西北走来,把持朝政三年,而如今的关中诸将却是四分五裂,无人能够统一,所以也无力逐鹿中原。
马腾愿归顺,但他身后的小军阀却未必愿意,曹操也不可能个个都给上高官厚禄。
“你不该亲自去见他,”钟繇直截了当说道,他按住了荀晏不安分想要贴在暖炉上的爪子,“恐为假婚配之名,行不义之事。”
“我来之前请大公子召弘农雒阳之兵,又传书河东战备,元让会盯着南方。”
荀晏说道。
“你行事向来周到,”钟繇不由叹息,“却是性子太好了。”
确实是性子太好了,好到他有时候会怕这相识多年,本质并非善类的同僚会被人欺负了去。
曹操有意令曹昂统领西北战事,论及资历、战绩,曹昂虽常年从军,但也远不及他二人,他自身尚且有些矜傲,身边这同僚在军事上的作为远胜于他,反而是默不作声,坦然接受。
“你当真要去?”
钟繇看着面前一脸沮丧,用帕子捂着鼻尖的年轻人。
他们不仅是同僚,也是多年相识的友人,郭援西征时更算得上生死与共。
于大局而言,理应尽力召马腾入朝,削弱关中之势,于个人而言,他却更在意友人安危。
“我是去拒亲的行吗?”
荀晏叹息道。
潼关以西,渭水会黄河抱关而下,冬日景象更是磅礴,称得上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华阴城外,荀晏亲自宣诏召马腾。
“前将军马腾,勇冠天下,当受天下之重赏……今以腾为卫尉,封槐里侯,赐食邑……”
他又拜马超为偏将军,马腾另外二子为奉车都尉,铁骑都尉。
他中气不足,城外风大,念起来慢悠悠的,自然也不比专门诵诏的人清晰,但马腾这回却不得不受诏了。
他俯身谢过,领了节令,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了这位荀氏的御史中丞。
身形清瘦,面容柔和,肤色极白,唯有颧骨与眉梢略有血色,眼睫低垂时如无害的文人,抬眼看人时却莫名有一丝锋锐。
这人显然不愿与他谈私事,一脸公事公办,连进城都不愿,如今一副要暂时驻扎在城外,亲自盯着他动身前往许都的模样。
这般他也无从开口说些旁的事。
荀晏在城外耐心的等了五日,等着了马腾磨磨蹭蹭的领了家属出城,他一家都带走,唯独留了长子马超留下接管他的余部。
“马孟起年纪虽轻,却常为斗将,勇力闻名关中,其势不亚于其父,”张既与荀晏说道,“中丞万不可小觑其人。”
“德容说的是。”
荀晏应道。
张既是冯翊人,郭援西征时崭露头角,劝说马腾韩遂相助,熟悉关中与羌胡之事。
这次也是他提前令沿路诸县储备粮食物资,以备不测,又提议令二千石官吏出郊迎接马腾,造势压人,令其不得不至。
荀晏不愿多生事端,他客气的见过马腾诸人,随意看过了他的另外二子。
不得不说,马腾的儿子里,还得是马超看上去最是英俊一些,荀晏揉了揉鼻子,最是英俊,也最是不安分。
不安分的英俊小伙虽迟但到。
“荀中丞!”那年轻人的声音清亮,策马自城内而来。
荀晏回头,余光却是瞥见马腾面色微变,他的儿子更是面色惨淡,嘴中嘟囔着什么五斛米。
什么五斛米?
大概是感冒让大脑有些凝固,他拧眉想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直接跳到了结局。
几乎是一瞬间,马超冲势不减,良驹速度惊人,他被撞得眼前一黑,腰间一条胳膊死命圈住了他,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此行领了数千兵马以慑马腾,若事有生变,上手直接能干架,于是阵前的高级将领都神色一片空白的看到了那马孟起一马当先,面带亲切的笑意,毫不留情的阵前把自家主帅一把捞走了,捞走了,捞走了……
原来我就是五斛米…?
你有病吧?
你疯了吧!
荀晏心中几乎破口大骂。
马超心下则是激动难耐,热血涌起叫面色泛着微红。
劫人比他想象的要轻松许多,大概是那人久病在身,反应慢了些,分量也轻。
刘表几次试探,关中早有反意,群将心怀不轨,父亲却瞻前顾后,他便不再劝阻父亲,干脆借此事彻底接手父亲的余部,并且设法除去大敌。
他看得很清楚,关中钟繇,弘农曹昂,河东杜畿,以及在雒阳与二郡屯兵游走的荀晏,若是战事起,最应担忧的反而是这位御史中丞。
只需挟持走他,西北战备得瘫痪一半,曹昂小儿辈,名义上虽高,却是第一次统领这般大事,不足为虑,余下只需解决钟繇。
荀晏对于这个神经病在想什么没有任何兴趣,他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事,那神经病还极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