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郎君歪着头思索了一会,“本欲闲云野鹤,归于山林,但嘉方才改变想法啦,嘉还未曾去过长安呢。”
荀晏眼皮一跳,他委婉问道:
“奉孝不是欲跟随袁公吗?”
“袁公帐下名士众多,往袁府里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着个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哪有嘉什么事呢?”
少有负俗之讥的青衣郎君委委屈屈的说着,仿佛在叹息自己不能在袁绍那儿受到重用,壮志难酬。
“说人话。”
已经逐渐有抵抗力的荀晏面无表情说道。
“袁公虽效仿周公礼贤下士,却不知用人之机,好谋无决,难成霸业也。”
郭嘉漫不经心说道。
荀晏头上开始冒出问号了。
为什么同样都是参加了一场宴席,阿兄叹着气说此人非同道中人,嘉嘉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最后来了句难成霸业。
只有他,只看出了这人好像还凑合,起码养眼。
还有钱。
本初兄,怎会如此!我都为你感到……算了不心痛。
没了嘉嘉和阿兄,本初兄还是坐拥一整个冀州名士团的男人,还有郭图谌兄长一系列颍川名士。
“长安啊……”
荀晏叹息,他望着远方,想起了那些西凉军,那些荒诞丑恶的畸政,冷眼看着百姓的权贵……
“嘉有相识者自长安而来,”郭嘉微微收敛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听闻京中近来有人欲刺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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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自四月时董卓归长安,董卓自封太师,权势愈盛,又筑坞于郿,高厚皆七丈,积谷为三十年所用,耗费人力物力无数,苦役皆苦于此,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司徒王允及朝中诸位大臣也皆不敢言,只能顺着这位董太师。
这位昔日的边地将军在入京之后变化极大,权势与钱财将他曾经的风霜消弭,他似乎失去了以往的壮志,变得耽于享乐起来。
渭阳君行走在奢靡的宫殿之中,无须他人通报,她便一路顺畅的进入了董卓所在的内室,隔着屏风已经能看到舞女妖娆的身姿,听到耳边不停的靡靡之音。
在见到渭阳君的那一刻,殿中突然寂静了下来,穿着不整的美貌女子纷纷低下头自渭阳君身边离开。
堂上坐着的将军向自己最喜爱的孙女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纵使刀疤与横肉将他的笑容变得十分狰狞。
董白也笑了起来,她欢快的如一只小鹿一般轻盈的来到了董卓身边,依偎在已经逐渐发福,失去武将健壮威武身材的长辈身旁。
“阿白今日与陛下相处如何?”
恶名满天下的逆贼温和的问着自己的孙女。
渭阳君的笑意一顿,她有些不情愿的低下了头。
董卓叹了口气。
“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孤的阿白呢?”
“若是阿白不喜欢他,不妨婚后自行养一些面首,阿父给你挑最好看的郎君,嗯……那荀公达似乎年纪有些大了。”
董卓开始出谋划策起来,他也知道自家孙女似乎前阵子看上了一个荀氏的小郎君,只是可惜人跑了。
身旁的黄门上前来通报外头有人求见,渭阳君微微一笑,摇摇头安静的退向了一边。
头戴武冠,已缴去武器的将军低着头进入堂中,拜倒在地。
观其衣着印授,这还是个年纪轻轻的二千石武官。
董卓对此人有些印象,这人是如今的越骑校尉伍孚,这些时日他听那郑公业对此人多有夸赞。
他很是受用的听着校尉向他恭维着,描述着长安城中坚如磐石的防卫,称赞着他的功绩,这让他空落落的心略微感到了一丝安心。
“军中士卒多敬佩太师,我等尽力寻得一宝物,欲献于太师。”
伍孚捧着手中被红布盖着的物件,又一次俯身拜倒。
“哦?”
董卓长笑一声,在身边侍从的搀扶下起身,他虽然已经多年不上战场,身形也愈发走样,但仍然在锦衣之下穿着轻甲。
他走到伍孚身边,低头看着这出身优渥的年轻人拜倒在他的脚底下,他鼓励性质的抚其背部,正欲说些什么,却蓦的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叫声。
身下那年轻校尉骤然自那红布底下抽出一把匕首,迎面刺来。
多年来的危机意识令他下意识有了反应,他怒吼一声,俯身一躲,匕首仅仅刺伤他肩上肥厚的肥肉,吃痛之下他奋力一踹。
他虽养尊处优已久,但身形肥硕,那一把子力气就不是常人吃得住的,这一脚直把人踹得惨叫一声远远飞出去。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殿内的侍卫与黄门也反应了过来,急匆匆上前将那逆贼制服。
“虏欲反耶!”
董卓怒吼道。
伍孚知自己事败,没有机会再去刺杀,只能目露痛恨之色,也不再伪装自己,他恨声道:
“只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