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纤长羽睫下的眸子平静,似乎全然未因刚刚杀了一个人而有所波动,下一秒,他笑弯了眉眼。
仿佛方才的冰冷与漠然从未出现过。
“公达!惊喜吗?”
荀晏举起手挥了挥,欢快的朝着许久不见的大侄子喊道,说罢才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好像不大妥当。
惊喜?
荀攸面无表情,身边一片低气压。
喜是没有,惊倒是挺多的。
荀晏走近后才发现荀攸面色不佳,并且敏锐的感受到了他现在心情不好,大概是刚刚一幕吓到了大侄子。
大侄子对他最好啦!怎么会对他生气呢!
荀晏直觉的开始化身小甜包,跑过去嘘寒问暖。
荀攸见他身上并未受伤,边上还知道带着人护卫,又被糖衣炮弹轰炸了一通,终究是神色稍缓,并骑进城。
“公达平白无故跑来长社,晏可是担心了许久,睡都睡不着呢!”
见人哄得差不多了,荀晏便开始放飞起来,逼逼叨叨的抱怨起来。
“是攸不好,叫小叔父担心了。”
荀攸面色如常,熟练的开始哄孩子。
荀晏见他毫无悔过之心,鼓着脸颊加重了语气,说道:
“担心得我饭都吃不下,哼。”
荀攸失笑,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布包。
“小叔父食米糕否?”
“……吃。”
荀晏犹豫了一秒,可耻的妥协在了米糕的诱惑下。
许久没有吃到糕点的点心控捧着块米糕,小口小口的啃着,一时半会也没有空闲再去教育大侄子了。
营帐内钟繇见荀攸终于归来,且神色和缓,知晓无有大事,再一看这边上还带着个士卒打扮的少年。
他迟疑了片刻,说是少年其实细看更像孩童,眉眼身量都未长开,而且叼着块米糕显得愈发孩子气,分明就是个还要缠着长辈吃点心的小孩。
钟繇默默看了眼荀攸那极出色的五官眉眼,再看看这孩子已有五六分相像的眉眼,他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
“公达,你竟……”
钟繇欲言又止。
荀攸有些疑惑,他刚准备介绍荀晏给友人。
“何事?”
“你竟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也不告知繇一声。”
钟繇说完后只感觉胸间舒畅,甚至开始计算起来。
荀攸现今二十七岁,这孩子看着大约十岁,也可能更小,那么公达十六七岁就……
啧。
荀攸:……
元常莫不是前些日子压力太大,这会神智有些不清醒吧?
荀晏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缓了两秒才幽幽看向了钟繇,狠狠咬下了嘴里的半块米糕。
荀攸无奈摇头。
“元常说笑了,此乃攸从父,名晏。”
帐内沉默了片刻,钟繇笑着拱手问好,仿佛先前一番尴尬从未发生过一般。
“久闻荀氏有子名晏,自幼聪慧,善医术,治农学,如今方得一见。”
他笑吟吟的开始吹彩虹屁。
荀晏眨了眨眼睛,谦虚了两句开始熟练的商业互吹。
吹嘛,这事他懂!
钟繇被这小孩的彩虹屁吹得一时有些发懵,还以为自己真就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奇才,转头看到一脸无奈,表情生动了许多的荀攸,不由失笑。
公达这辈分还真是……
文若还好,相差岁数倒也不算太大,结果现在还有个年纪更小的小叔父。
“小叔父为何孤身前来,如此危险,可有告知族中长辈?”
荀攸先行发问,语气中隐隐带着些问罪的意思。
荀晏心虚了一瞬,转念一想自己来得光明正大,顶多就是……就是没有告诉阿兄。
“我不是孤身一人,”荀晏指了指守在门口的典韦,“大人有寻人护送,况且公达不也一言不发往这般危险的地方跑。”
荀攸叹气。
这哪能一样,小叔父不过十二岁,叔慈公怎敢让他就这样出来。
他当时在城楼上望见那个熟悉身影,是真的被吓懵了一瞬,怕是黄巾近在咫尺都不会让他如此失态。
但小叔父可以轻易办到。
荀晏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教育大侄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关键的问题,这回他不会再被区区一块米糕打断了!
[到底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可以教育他?]
清之的语气略带嫌弃。
[叔父教育侄子有什么问题吗?]荀晏委屈巴巴的说道,[来日若是乱世将至,我还得靠着公达混日子呢,当然得看着他不要莫名其妙交代在了奇怪的地方。]
他嘴硬的说道。
清之:……
[放心,我觉得就是你先交代了,他也不会轻易狗带。]
荀晏正欲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