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惨叫着蹲下来。
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在甲板上闪着白光。
倭寇哆嗦不止地扔了手中刀,双手抓住肩膀上的大刀的刀背,意图把刀拔出来。
阿武嘿嘿地笑,顺势拔刀,再将刀尖戳进倭寇的胸口。
刀尖从背后穿出,倭寇伸长舌头,瞪直两眼,喘着大气。
阿武把倭寇一脚蹬开,“走!到后面去。”
阿六多和阿武加入到船尾的混战。
刀锋对撞,寒光大盛。
殷红的血光在飞扬,连声的惨叫在飘荡。
人的动物的本能转化为异乎寻常的超能力,许多平日没有想过,没有做过的动作都做出来了,生死只在一个闪念。
三个倭寇围攻尤三,两个使刀,一个使枪。
一个使刀的专削尤三的脑袋,躲闪间,尤三被削掉一小撮头发。
另一个使刀的专砍尤三的胸腹。
使枪的那个专攻尤三的下盘,戳裆刺膝扎脚的阴招全部都用上了。
尤三疲于防御,却一板一眼,三个倭寇一时竟也奈何不得。
尤三信心大涨,瞅准时机,砍翻了一个使刀的倭寇。
余下的两个倭寇面露惊慌,交换眼色,专拣尤三下盘来攻。
使刀的贴地挥刀,使枪的猛戳裆部。
尤三轻盈地跃起,挥刀削掉使刀倭寇的半边脑袋。
白花花的脑浆和粘稠的血液涂抹在甲板上,像一摊新鲜的粪便。
使枪的倭寇声嘶力竭地呀呀怪叫,出枪没有章法,被尤三轻松闪避,觅得良机,结果了性命。
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些人,船舷的栏杆上也仰面朝天或面朝下地挂了人。
大腿负伤的尤三坐在船舷边的甲板上小憩,眼前的鏖战使他没有放松警惕,横刀于胸前。
一个倭寇且战且退,到了尤三跟前,被尤三一刀砍在小腿上。
与倭寇交手的兵士飞起一脚,踹在倭寇胸口。
倭寇往后腾空,失重的身体飞越栏杆,在空中扭动,像是要把天空揽入怀中,然后落入海中,被大浪吞没。
一个倭寇凶猛异常,连伤两个士兵,又朝一个士兵的身后冲去。
尤三忍痛起身,小碎步跟在倭寇身后,在倭寇举刀的同时砍掉了他的头颅。
头颅在半空仍不甘地睁着双眼,望着尤三,张着嘴。
要说的话说不出口,只有咝咝的气流在喉腔涌动。
一个倭寇举刀朝尤三冲来,尤三举刀格挡了几次凶狠的劈刺之后,大腿的疼痛加剧,手臂也像灌铅般沉重。
但倭寇一刀比一刀狠辣,且面目狰狞,似乎想一口将尤三生吃。
尤三的衣衫湿透了,阳光照在他脸颊挂着的汗珠上,折射出斑斓光彩。
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倭寇脸皮白净,没有胡须。
尤三忽然觉得,倭寇的长相蛮英武的。
心中想着,动作可不含糊。
尤三故意装作一个趔趄歪向一旁,倭寇抡刀猛劈,尤三就势下蹲,斜上撩出一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倭寇的面门。
那张英武的脸蛋霎时爆裂,溢出猩红的浆液。
倭寇双手掩面,惨嚎着。
他的指缝间汨汨流淌着血水。
尤三没有一丝犹豫,一刀砍下了倭寇的脑袋。
人头滚落在甲板上,在船舷边停了下来。
阿六多将一个倭寇逼得连连后退,撞到了桅杆。
阿六多挥出一刀,倭寇身子一矮,跌坐在甲板上。
阿六多举刀正要下杀手,倭寇忽然扔刀,双手抱拳,向阿六多作揖,眼球里布满乞求。
阿六多望着这双眼睛,把刀又举高了一些。
倭寇把双手巴掌贴在甲板上,连连磕头。
阿武叫喊起来:“还等什么,劈了他!”
刀锋沿着弧线落下,划过倭寇的脖颈——阿六多闭眼完成了砍杀。
睁开眼,只见倭寇的首级滚落到不远处的甲板上,躯干部的脖颈的砍断处拖着一汪血液。
阿六多喃喃地道:“求我也没用,求我也没用……”
同情心折磨着责任心。
士兵在战场上的天职就是杀戮,同情即失职,必须被钢铁意志禁锢起来。
就在阿六多思前想后地头脑斗争,阿武的叫唤再次响起——阿六多的头顶忽然遭受重创,疼痛蔓延开来,意识麻痹了。
他双膝一软,双腿跪地,往一旁的甲板倒去。
他感到头顶火辣辣的,有液体流出,流到嘴边的有点咸味。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头太昏了,一双眼球架不住眼皮。
合眼之前,阿六多模糊看见了阿武急切的表情。
阿六多听见了海水低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