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铺着碎石砖的入户口,往前是复古的三级木楼梯,往后是坚固的白灰水泥路;两侧用篱笆围起来的狭长区域里,被台风连根拔起的蔷薇 花横七竖八地躺在泥土间,一些已经打上了花苞。
空气似乎一瞬间就湿冷了下来,瑞雅四处寻找着那群“野兽”的痕迹,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短短的几秒钟,她好像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试着去回忆刚才,穿着睡衣的阿卡姆正好起夜到餐厅去找宵夜,见到门口的几人后满脸困惑:“大半夜的,你们去做什么了?”又看着拉托提普,问:“这又是谁?没见过。我的公寓可不允许下等人进来。”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马赛克的着装应该不算太差,瑞雅觉得他鄙夷的应该是拉托提普的长相。
虽然不如大侄子那样所到之处人群避之不及,但拉托提普在先前的公寓也是人厌狗嫌,大家都尽量不和这人待在一块儿。
由此可见,和索托斯先生相比,拉托提普先生应该算得上“美人”。
“您的公寓死了人。”对对方的嫌弃置若罔闻,差不多有两个阿卡姆那么大的马赛克侧着身子挤过了门厅,抬脚就往瑞雅的房间走:“请您马上配合检查。”
他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奈亚拉托提普”的名字下面,赫然写着检察长的字眼。
阿卡姆顿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许久才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然后一脸愤恨地去拨电话,每一下的力道都重得像是要戳破拨号盘。
“您竟然是检察长!”瑞雅想起对方为自己修了好几天东西的事,突然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同时又有点遗憾地想,要是拉托提普先生长得稍微“普通”点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纠结助力自己回家的工具人究竟选谁了。
“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维修工。”
瑞雅的房门已经被人撬开,掉在地上的锁扣让阿卡姆不住地皱眉,看着新来的某人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你的身边怎么老是发生这种事。”他埋怨着,似乎有点想将其原地开除,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瑞雅感到了心虚和愧疚,莫名有了一种自己是“行业冥灯”的感觉。
因为是检察长亲自督办的案件,阿卡姆的警员们难得地加了个班,并且在“尊敬的长官”的肯定下飞快得出了结论:自杀。
“你们都没有嫌疑。”为首的人说,目光扫过瑞雅时忍不住道:“怎么又是你?”
是昨天处理史密斯案的探长。
“哈哈,”瑞雅尴尬地笑了两声:“凑巧,凑巧。”
“不要被我逮到你破坏镇子的和谐安定,外乡人。”留下这么一句话,探长带着属下们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阿卡姆先生靠在门厅旁,用眼神示意着不速之客赶紧识趣地离开。
拉托提普选择性装瞎,看向瑞雅道:“很晚了,我能不能……”
“咦?原来您不住在附近。”她说,那对方的出现就有点太凑巧了。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拉托提普边说边捡起了地上的锁扣,一阵马赛克乱飞后,门锁修好了。
满眼都是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的阿卡姆先生被锁在了外面,但愿他明天不会恼羞成怒地开除自己。瑞雅想,问对方昨天早上为什么不告而别。
“突然有要紧的事,”拉托提普取下了墙上的画,端详着里面的人,然后从他那随身的、宛如百宝箱一般的“工具箱”里取出画笔,开始在上面涂涂改改:“我留了……地址给你,但你好像没有在意。”
啊?有吗?瑞雅拼命回忆着,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感到了不好意思,于是说:“您能再说一边吗?这次我一定不会忘记。”
一幅全新的画叠加在了伏行之混沌之上,犹格·索托斯重复了那个可以召唤自己的咒语,语速极慢,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足以镌刻在任何生物的记忆中。
祂满怀期待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却发现女孩的表情呆呆的,像极了那些被无尽知识塞满大脑,从而变成疯子的人类。
难道……是祂判断失误了?
犹格·索托斯不安地想着,组成身体的球体慢慢飘荡起来,让祂看起来仿佛像一团随风摇曳的五色火焰。
“对不起,”祂听到瑞雅愣愣地说,“我记性不好,不然您还是写下来吧。”说着就跑到卧室去找纸笔,动作敏捷,反应迅速,丝毫没有受到祂的影响。
过了会儿,祂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写下了那串咒语。
女孩的表情更呆了,没有看笔记本,而是拿起了祂用过的笔,眼神发直地看了笔尖许久。
没、没断墨啊……瑞雅百思不得其解,身旁的拉托提普先生还在问自己理解了没有——当然没有,她什么都没看到!
“对不起。”她欲哭无泪地搬出了那个万能的理由,“我一直瞒着您一件事,其实我是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