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和他家的女孩的关系一直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谜。
北原和枫猜就算是法布尔应该也不清楚——当然, 这也和法布尔对于别人的私事不怎么感兴趣有关系。他和西格玛加上蕾切尔这几天以吃瓜的心态研究了好久,甚至也尝试撮合过,但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建设性的结果。
不过北原和枫倒是猜出来多萝西大概是纳博科夫的异能了, 只是异能和异能者的关系会这么水深火热反而更让人感到疑惑。
毕竟纳博科夫又不是森鸥外,根本没有什么让异能讨厌自己的动机。甚至相反,这位蝴蝶研究者一直在努力地试图修复他们两个的关系, 只不过是多萝西一直不领情罢了。
“真要说的话。”
北原和枫侧过头, 手中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回拉着钓线, 时不时松一松, 好让水下面的路亚假饵在水流里起起伏伏,看上去更像是一条真正的鱼,口中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感觉纳博科夫先生是那种很喜欢温柔的人。”
他没有说对方是温柔的人, 因为纳博科夫的性格的确更加偏向于傲慢。就像是别的俄罗斯贵族一样,他从来不介意向自己看不起的凡人表露出不屑与漠视,有点唯我独尊的脾气更是让他在感到自己被冒犯后异常的尖锐。
有点像是屠格涅夫。
北原和枫想着自己在圣彼得堡认识的那只金毛大猫, 目光忍不住柔和了下去, 手上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差点忘了要继续收线。
当然, 他们也有很大的不同。
屠格涅夫身上很有主动出击的攻击性,而纳博科夫给人的感觉要更加……孤僻一点?就像是那种懒得和别人交流、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的傲气。
纳博科夫的手顿了一下,刚刚试探性地咬上假饵的鱼被一惊,甩了甩尾巴就不见踪影。
“我以为你会说是轻浮。”
虽然这样, 他看上去还是显得不以为意,随手拽了拽自己的领结,用尽可能带着随意、甚至还带上了下意识的尖锐的口吻回答道,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北原和枫。
他的眼睛是茶色的, 一种在阳光下看上去很柔和与温暖的颜色, 和他嘲讽人时尖刻锐利的讽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却总是显得很安静,如同收敛起翅膀栖息的蝴蝶。
“因为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你很喜欢托尔斯泰先生。”
北原和枫用手指捋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温和的声音把单词的音调微微压下,呈现出柔和的质感,望着远方的眼睛似乎有一瞬微微弯起:“很温柔的人,对吗?”
他几乎能想象到纳博科夫是怎么样一头栽到托尔斯泰的大坑里的。过程一定像是一只有毒的斑蝶慌慌张张地撞进柔软的网里,越挣扎越是倒霉地陷进去,最后不知所措地缩成一团。
年轻的蝴蝶研究者偏过头,咳嗽一声,似乎有点被戳破心思后的不安,但最后还是把拳头放在唇边,露出一个代表默认的表情。
纳博科夫喜欢温柔的笔调,喜欢复杂而梦幻的陈述,喜欢蝴蝶,喜欢不被尘埃淹没的飞翔之物,喜欢那些青涩的、纯洁的、纤巧精致的、不落俗套的、脆弱易碎的艺术,喜欢美纯粹得一如始终。
“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听。”
这位蝴蝶研究者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这么说,嘴角微微上扬,茶色的眼眸注视着闪着湖光的水面,里面倒映出清澈的波澜。
“尤其是在战场上拉起来的时候。”
他没有去真正地认识过托尔斯泰,但是他看过对方拉小提琴的样子。在战场的灰烬上,在纪念碑边,在红场边上——都有音乐曾经拂过这个国家的疮痍。
他记得有很细小的白花从缝隙里钻出来,很小的粉蝶在飞着。
日光很软,就像是今天的太阳。
“真遗憾。”北原和枫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般地嘟囔道,“我还没有听过他拉小提琴呢。”
听上去似乎有点遗憾,但那对橘金色的眼睛里则是一点点地晕染开明亮的笑意,就像是太阳边日晕朦胧的华光。
纳博科夫从喉咙里发出有点骄傲的“哼”声,大概是高兴自己终于赢了托尔斯泰先生的这位朋友一把,接着突然感受到了手中钓线传来的骤然一沉的拉力。
他皱着眉,拖拽着和这条鱼角力一会儿后,很快就把一条七十厘米左右的黑鱼拽了上来,在北原和枫的帮忙下抄网装上了船。
这位天性就有点傲慢和不愿意服输的俄罗斯贵族看了一眼表情有点苦恼地给这条鱼比划着重量的北原和枫,眼睛微微亮了亮。
“看什么看,反正离我的重量还差好远呢。不过至少你不算空军了。”
北原和枫一眼就看出来了纳博科夫正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伸手就按在了对方的头上,试图把这个新人的小心思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按灭。
纳博科夫却没有生气,反而像是终于找到了挑衅技巧似的,咧开嘴,一点点地笑起来。
万幸的是笑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