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先生, 撒哈拉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请恕我用这样一个含糊不清的词汇来描述她,但是这里的风光的确没有办法用人类语言中任何一个简单的词汇概括。
自从我们单独上路后,几乎每一天都是在面对无边无际的橘黄色沙子与碎石, 还有偶尔经过的干涸的盐湖——但这不意味着这片土地上很单调。相反,每当夜晚坐在银白色的沙中, 我都会感觉到有许许多多的生命正在和我一同呼吸。
就算是生命禁区, 也有很多生长在这里,努力挣扎着活下来的生命。而沙漠在每一个夜晚拥抱自己怀里的灵魂,温柔地哺育着它们,就像是守护着自己的宝藏。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 我正在离撒哈拉中部的山脉不远处。由于摩洛哥的沿海溪水和季节性河流, 这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家伙生活在星星点点的绿洲里, 还能接触到当地的居民。
对了, 前几天炼金术师在水边逮到了一只吕佩尔狐。它当时差点被角蝰蛇咬一口, 被吓得有点呆愣愣的, 现在整只狐狸都盘成一团,捋都捋不直, 不过真的超级可爱。
我们打算等它腿上的伤好了之后把它放走, 否则以它在食物链里的地位, 我真的会很担心这个小家伙跑走没几天就被斑鬣狗叼走。
前几天我们晚上听到了斑鬣狗嗥叫的声音, 在月色下莫名给人的感觉很美。
想象一下:长长的、在月光下显得遥远又模糊的声响,漆黑的四周,文明的火焰仅笼罩着人身边小小的区域。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听着, 就像是聆听远古时代巫医的歌谣。”
北原和枫把这句话写完,搁下笔,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天空, 天空中格外皎洁的月亮几乎把那对橘金色的眼睛都晕染成了亮银的光泽。
“北原,快过来尝尝,兔子烤好了!”
男孩在火堆边上用手撕了一小块兔肉,仔细地嗅了嗅,观察着肌肉纤维的状况,确认已经熟透后塞到嘴里,有些幸福地眯起眼睛,对着旅行家高声喊道。
“知道了,但让我再看一会儿月亮吧。”
离火堆稍微远一点,只是在借着不亮的火光写信的北原和枫把自己的视线从天空收回,笑着回答道。
角蝰蛇正在懒洋洋地烤火,身子慵懒地盘起来,展示着身上斑驳又美丽的花纹。狐狸缩在炼金术师的怀里,蔫头耷脑地抖着耳朵。
炼金术师拿起一根笛子擦了擦,接着一点也不客气地撕下了野兔的一条后腿,矜持又迅速地吃掉后把骨头丢给了怀里的狐狸。
狐狸支棱了一下自己的大耳朵,在“眼线”下显得又细又媚的棕色眼睛谨慎地看了一眼打哈欠的菲利普斯,张嘴把还带着一些肉的骨头咬住,很珍惜地啃起来。
旅行家想了想,没有继续写信,而是把怀里面记录着旅行的本子拿出来,勾勾画画地用任性到没有几个人能看懂的语言杂糅着写这几天来发生的故事。
他写的很随意,哪个国家的单词更适合形容就用哪个单词,哪个地方的语法在描述这件事情时最是精当就用哪个国家的语法。一些太复杂的内容干脆难得写,直接画一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卡通图画上去。
风在沙漠里呼啦啦地吹着,在撞到营地后面的山岩后又滚回来,有些委屈又亲昵地蹭着旅行家的头发和耳朵。
北原和枫偶尔抬起头,像是正在认真听着风对他喋喋不休的细语,很纵容地弯着眼睛,眼底晕染出柔软的笑意来。
他从风里感受到了很多东西。
——绿洲的水源散发出的清甜,伦敦湿冷的雾气透着柔和的细腻,巴黎和普罗旺斯的花盛开得和撒哈拉的阳光一样灿烂,威尼斯的水柔和得一如既往,还有魏玛蝴蝶一样偏偏起舞的音乐,丹麦童话般彩色的气流,还有俄罗斯……
俄罗斯的太阳照耀在教堂上,雪白的白鸽绕着光辉来回地飞舞。托尔斯泰先生趴在图书馆里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北原和枫眨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他有点明白炼金术师为什么会觉得风是一种征兆了:因为风总是喜欢“咯咯”地笑着,把人们不知道的东西带过来给你看。
男孩打了个哈欠,把剩下的兔肉用棕榈树的树叶包好,用绳子捆紧,然后把树叶包埋在还很热的灰烬里面保温,在另一处生起火堆。
“北原,等会儿一定记得要吃,否则接下来没力气赶路的。”
男孩在去找足够烧一个晚上的柴火前这么叮嘱道,声音有些担忧。
北原和枫总是在忙着做各种各样的事,时不时就会忘掉吃饭,就算是问起来也只是睁着一对圆溜溜的橘金色眼睛呆懵懵地看着,一副想要蒙混过关的样子。
事实上真的很容易被蒙混过去,如果不是这种事情连续发生了三次,直接让炼金术师炸毛了的话。
“好啦好啦,就算是我不吃的话,菲利普斯先生也会拽着我给我塞下去的。”
北原和枫把本子合上,无奈地回应,得到了抱着狐狸躺在沙子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