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号, 爱尔兰基拉尼地区,受到北方寒流影响,今日天气阴转小雨, 气温略有下降。请居民出门携带伞具,注意保暖……”
王尔德打了个哈欠, 伸手把床边上的收音机关掉, 然后继续不动神色地缩到被子里面,用那对翡翠一样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北原和枫。
他正在睡觉,而且还是很深的睡眠。
画家扭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小心翼翼拉好的窗帘,又想起来对方凌晨两点还在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路线的样子, 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像天生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一样, 作息怎么猝死怎么来。明明教育别人的话有一大堆, 但自己却我行我素。
——你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 北原?
王尔德专注地凝视着这个人入眠时不安的神态,眼中好像落着一声叹息, 伸手一点点地抚过对方的眉宇。
画家似乎天生就对自己的作画对象充满了探索与了解的热情, 也通过这种热情把对方的一颦一笑的神态, 喜怒哀乐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对方身上的过往与记忆, 理念与思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它们能够互相交缠出这样矛盾而又复杂的美?
这是王尔德所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的。他不仅仅是美简单的追求者,也想要揭开美的面纱, 从灵魂的最细微处将它完完全全地再现。
“北原?”
他轻声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手指一点点抚过这张睡眠中的面孔,好像这样就能够描摹出眼前这个人在皮囊之下的灵魂。
“嗯……嗯?”
意识本来沉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中的北原和枫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回应声。
这位旅行家在被子里蜷缩了一下,睫毛微微颤抖, 迅速睁开了眼睛, 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 只是橘金色的眼眸中似乎还带着茫然和朦胧的雾气。
“唔,是王尔德啊,有什么事情吗?”
他甚至没有想起来王尔德本来不应该在这张床上,只是遵循着最常见的情况询问道。同时迅速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自己通过这种方法清醒起来。
然而王尔德却微微皱着眉,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仔细地看着明显不怎么清醒的旅行家,好像对方身上出了什么大问题似的。
过几秒,他才用有点认真地语气开口:“你不做梦的吗,北原?”
他知道自己之前感受到的微妙不和谐感到底来源于哪里了——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有做梦,但还是在睡着的时候会感到不安。
北原和枫勉强把自己撑起来,靠着床背歪了歪头,有些迷糊地“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努力地解释道:
“我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做梦的啦。不过要是让我做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
王尔德挑了一下眉,追问道。
“我想想啊……比如,当我睡觉的时候,如果感官感受到比较强烈的刺激,会以梦的形式来提醒我。”
北原和枫一只手抵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在莫斯科差点被费奥多尔那一团灵魂火光给烫到的场景,用有点沧桑的语气说道。
“可我要的根本不是这种啊!”
王尔德发出抗议的声音,翻身就把北原和枫重新压在了床上面,按着对方的手腕,碧绿的眼眸注视着他,几乎是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总之!我命令你明天晚上必须做一个正常的梦,否则我连观察素材都没有了!”
“……嗯。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北原和枫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发现对方的意志意外的坚决后果断放弃了动作,用无奈的语气回答。
该说他幸好知道怎么样通过心理暗示强行进入梦境吗?否则这一点还真的做不到。
王尔德这下才勉强满意了,慢吞吞地重新滚回床上面,抱着前几天在太阳下晒得软绵绵的被子,懒洋洋地窝进去打哈欠。
像是在猫窝里面盘成一团的金色金吉拉。
“今天下雨,我就不出去了。”
随着两个人越来越熟,王尔德在北原和枫面前故意端着贵族架子的情况也越来越少,像是这只猫终于勉强认可了眼前的这个人,肆无忌惮地展露出自己的惫懒和沉湎奢华的性子。
“我今天要吃牡蛎,不要让我吃到沙子,调料清淡一些,但也不要有腥味。餐前的水果要奇异果。晚饭要土豆饼配熏三文鱼,还要一块嫩羊肉来炖,麦酒也来一点。”
“知道。炖肉要加月桂叶吗?”
北原和枫习以为常地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拢着睡衣去给房间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天光投一点进来。
王尔德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北原和枫伸手拉窗帘时候的神态,突然很想凑过去让对方换一身衣服。
最好换成那种偏古典的款式。
他很认真地想到:北原和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