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席勒一起往过去,看到一个抱着木吉他蹦蹦跳跳的身影。
边上的笛福则是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抱着手里的四瓶酒和水溶性清漆跟在后面,好像生怕这个腿部有点毛病的人摔死在沙滩上。
“以及,我们还拥有四瓶酒!一人刚好可以一瓶诶!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们能够在一座岛上见面一定是上天注定!”
拜伦把木质吉他往沙滩上面一丢,跌跌撞撞地扑到北原和枫怀里,拿脑袋蹭了蹭,很快活地笑着,薄荷绿色的眼睛里泛着朦朦胧胧的光。
北原和枫纵容地揉揉他的脑袋,看着明亮的篝火勾勒出红发青年张扬而意气风发的眉眼,以及眼中隐隐约约的醉意。
“他偷喝了多少?”他朝着笛福问道。
“一瓶。”笛福老老实实地回答,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临时队友卖了,“按照他的说法,他这是先替雪莱干一杯。”
“雪莱!”
拜伦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突然很大声地嚷嚷了一句:“他好可爱的!而且他不喝酒!不会醉醺醺地惹人生气!他也不像混蛋笛福那样整天想着钱钱钱,他还会给我钱呢!”
莫名被cue的笛福:“?”
“什么叫整天想着钱钱钱啊!”
笛福一下子炸了毛,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那是叫做想要活下去!以及用更多的钱更安稳地活下去!”
“笛福,拜金主义笨蛋!”
“……我是傻了才会喝酒鬼说话。”
笛福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家伙趁我没注意,咕噜一下就把一瓶酒干完了。那速度,很快啊,不醉才有鬼呢。”
“算了,我就知道。”
北原和枫没好气地捏了捏拜伦的脸,得到对方委委屈屈的一声呜咽,突然想起了被他丢在边上的木吉他:“对了,你们有人会弹这个吗?”
“我会——”
席勒把木吉他捡起来,眯起眼睛看着不断发出“噼里啪啦”声的篝火,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明亮温暖的火光,然后突然一笑:“想听什么歌?我可是各个国家的基本都多少会一点。”
“感谢七个背叛者的成分复杂,我们多少都对彼此的文化有些了解。”
他耸了耸肩,如是说道。
这位当年与同伴结束了战争的超越者坐在一块沙滩裸露出的石头边,有些不太适应地试了几个音,这才逐渐找回了感觉。
“我是随便什么都可以啦。感觉我在岛上待了这么久,都快和世界音乐脱轨了。”
“唔,实在不行就弹《马赛曲》?这首歌我们当年都很喜欢来着,举办聚会的时候总会在一起唱。”
“说起来,今年我还在马赛待过呢,那是一个挺不错的地方。”
“我喜欢《马赛曲》!”拜伦在北原和枫的身边很兴奋地举着手,“《马赛曲》属于全世界!”
三个人在火光里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全部都笑出了声。欢快的笑声和潮水拍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夜色的发酵中变成一种动人的音响。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们这边两个英国人,一个德国人,一个日本人待在一起,结果在篝火晚会上弹的却是法国的国歌啊?”
“哦,是这样的。”
北原和枫笑着举起瓶子:“因为《马赛曲》属于全世界,对吧?”
“那可就没办法了。”
笛福笑得呛了一声,红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漂亮的流光,也同样举起酒瓶:“为了全世界!”
他在这一刻,好像也觉得自己和人类世界的隔阂没有那么大了,好像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在他被困居的八年里改变过。
“这句话不是我最有资格喊的吗,诸位?”
席勒抱怨似的喊了一句,但最后也笑了,手指拨动木吉他的弦,弹奏出了第一段旋律,同时也用饱含激情的声音唱出了那首歌的第一句话:
“Allonsenfants de la Patrie
Le jloire est arrivé!*”
有一个人唱起第一首歌,于是四周的人举起酒欢笑着应和。
好像是还在当年。
席勒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思绪回到了凡尔纳的神秘岛上,想起似乎有那么一个晴朗的晚上,他们七个人也在海边,就这样唱着这一首歌。
被冠以“背叛者”之名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聚集到一起,一起为了结束一场战争而努力。
——我们在达成个人之力不可达成之事。
他在当时这么说。
但公理与我们同在。
但丁的声音似乎依旧温和,像是空灵的风,从无数个世纪前吹拂而来。
但勇气与我们同在。
海明威作为他们中间最大的那一个,但嗓音却永远像是不会打破的钢铁,是所有人心中最坚不可摧的防线。
但人民与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