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截铁的意味,那对漂亮的绿色眼睛里好像有着不会熄灭的火光在晃动:
“我不喜欢海里面的生物,我讨厌大海:它们再次把一只会飞的生物抢走了,就像是在神话里吞噬了失去翅膀的伊卡洛斯一样。”
北原和枫愣了愣,看向他的眼睛。
那里面是因为热爱与热情而沸腾的忧郁,是被炽热滚烫的情感燃烧着的忧伤。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样沉重而又压抑的情绪也可以是沸腾的。
这种矛盾的感情就像是拜伦这个人。它可以是无比真诚的热烈与激情,也可以是无比真实的痛苦与悲哀。
拜伦的忧郁和兴奋切换的速度往往快得令人发指,而且没有任何征兆。但每一种感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存在任何表演的性质。
“雪莱应该是一只云雀。他应该永远唱着最动听的歌曲向上飞,飞到与群星为伴。他就算是死也不应该被海水吞没。”
拜伦看着远处的海面,用一种很难过的声音说道:“感受着无处不在的压力,被咸水一点点窒息,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法挣脱。甚至无法在生命的最后给自己唱一首歌。”
“我不会为他的死而难受。因为我知道,他只不过是从生之迷梦里苏醒*……只是,这样的经历对于一只云雀来说,该多么残忍啊。”
北原和枫柔和而无奈地看着拜伦,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都快以为你要哭了。”他说。
“才没有——拜伦是不可能哭的,北原。”
红发的异能者甩了两下脑袋,转而把旅行家抱到了怀里,也不知道触及了那段往事,傲慢而张扬地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骄傲的情绪,左手高高举起,好像要触碰到夜空里的一颗星:
“因为我可会是唯一的、能够飞到这个世界尽头的人类啊!”
我将代替世界上所有半途跌落的人飞翔,我将超越所有的苦难,我将跨越大海,跨越宇宙的壁垒,没有存在能把我淹没。
这就是拜伦。
最热烈最肆意的超越者,浪漫主义在人间行走的化身,像是野蔷薇一样盛开得轰轰烈烈,纯粹为自己的理想而活的人。
“是,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做到,一定能够带着所有的理想来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北原和枫偏过头看着对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似的笑,伸手在寂寞而又空旷的海浪声里帮对方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
海风是带着湿气的,星星的光带着宇宙冰凉的温度,但是这些都熄灭不了一团在天空中热烈燃烧的火光。
“但是已经午夜了。船长先生你真的不打算去好、好、睡、觉吗?”
旅行家注视着那对逐渐变得迷茫的薄荷绿色眼睛,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否则明天您要是在航行的关键时刻睡着了……”
“嗷呜,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不行吗!”
拜伦在听到这句话后呆了呆,然后像是炸了毛似的,一把将北原和枫的嘴捂上,嘴里还郁闷地嘀嘀咕咕着:“北原就是扫兴啦,我还有好多好多和雪莱的事情都没有讲呢。”
“不过我决定了,今晚我要梦到他!”
这位红发的超越者说到这里,得意地昂起了脖子,手指在升降台上一顿乱按,成功把台子的高度降了下去。
“晚安啦,北原!”他在走之前这么大声地对旅行家喊道,“晚安!”
“嗯嗯,晚安。”
北原和枫在带着凉意的风里打了个哈欠,很简单地回应道,但却没有回船舱的想法。
他得继续坐在升降台上看着星星,判断船只前进的方向有没有错误。他还要看晚上的风,判断接下来会不会有天气突然改变的情况,防止夜里来的暴风雨。
总之,航海的过程总是有点疲倦的。
旅行家把剩下来的朗姆酒瓶子收拾好,全部都扫到甲板上的一个角落里面,打算过一会儿后收进船舱,免得从船上掉下去,让路过的动物倒了大霉。
整理完后,他抽空看了一眼大海。
这一天的月亮是弯弯的,很纤巧地印在水里面,几乎快要与耀眼过分的群星融为一体。
北原和枫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眯起眼睛,对着这个场景拍了一张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照片。
他想到了珀西·雪莱,想到了那位三次元人们口中充满爱与热情的“银白色的安琪儿”,想到了很多很多。
——他还想到了三次元雪莱的墓碑,以及那上面字体清晰的墓志铭:
他的一切不曾消失,
不过感受了一次海水的变幻,
成了丰富瑰丽的珍宝。
北原和枫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笑:他想到了在故事里变成一串美丽泡沫的美人鱼,想到了她在死后为了永恒的灵魂而做出的种种努力。
“晚上好,星星和月亮。晚上好,大海。”
他敲了敲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