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应该去一趟医院……”
巴黎公社的社长推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在边上没好气地开了口——也不知道他口里的医院是正常医院还是精神科的医院。
北原和枫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橘金色的眸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上去明明亮亮的,好像里面流淌着液体的太阳。
雨果扶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在镜片后蓝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最后像是妥协了似的,无奈地微笑起来。
“算啦,你开心就好。毕竟你也不是巴黎公社的成员,我也没有办法强迫你去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早点离巴黎这个糟心的地方稍微远一点……去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放松一下心情也挺好的。”
“嗯,还好?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巴黎的。这里的人和景色给我的印象都很深。”
北原和枫笑了一下,扭过头看着这座房子里的窗帘,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等会,我先去拉一下窗帘。这座屋子也应该透透光了。说不定还要打扫一下屋子……总感觉普鲁斯特从来没有打理过这里。”
屋子里的窗户被沉重的灰色窗帘厚厚实实地遮盖着,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自然的光投射进来。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来自于天花板上简单的吊灯,发着冷淡的白光,像是一颗遥远的星。
旅行家抬起头,伸手握住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的窗帘,拽着沉重的布料往边上一拉。
“嘶啦——”
拖动窗帘滑动的齿轮一节节地滚动,生涩的声音伴随着窗帘被拉开的动作响起,一下子点亮了整个房间。
于是便有数不尽的阳光伴随着声音,一下子从沾着灰尘的玻璃背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飞进来,流淌进来,把窗户上暗淡的灰尘色彩都点缀得好像是璀璨的金粉。
好像有一万只金色翅膀的鸟从天空中飞掠到屋子里,不请自来地在这座房屋里面筑起了巢,为自己新找到的舞会场所唱着明亮的歌。
修长的植物枝蔓蜿蜒到玻璃的前面,懒懒地伸着腰,朝屋子里悄悄递过来含笑的一眼。它上面也站着生长在阳光里的金鸟,叽叽喳喳地挤成一团笑着。
满室皆尘土,但也满屋尽是光明。
北原和枫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望着窗外。
不管在巴黎的哪个角落里看,都觉得异常瞩目的埃菲尔铁塔高高地伫立着,黑色的坚硬身躯上倒映着巴黎上方花树的影子,粉白的颜色好像是钢铁上开出的花。
坚硬与柔软的碰撞,现实与超现实的交融,带来的便是几乎无与伦比的浪漫。
这是在巴黎城里,只要一个抬头就可以看到的风景,也是只有两个不属于巴黎的旅客才能看到的、近乎永恒存在的风光。
——就算是在外国的新年里也一样,只是顶多会带上几分热闹的彩色和灯光。
“阿嚏!”
旅行家只是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忍不住被阳光呛得打了个喷嚏,得到了边上几个人关心的视线。
“没事啦没事啦。我又不是什么陶瓷做的东西,真的没必要用那种仿佛我下一秒就会死的担心眼神看着我。伤都已经好了……”
北原和枫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抬头担心地看着他的安东尼给抱起来:“其实我就是有点阳光过敏?”
“北原!你肩膀上还有伤呢!”
波德莱尔在边上皱着眉抱怨了一声,看上去对某个人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体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这才过去一个月!”
“你也知道这件事都已经过了一个月啊。这真的不怎么严重,而且我恢复得也很快来着。”
北原和枫揉了揉太阳穴,干脆抱着安东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歪过脑袋,用带着点无奈意味的眼神看着一脸严肃的波德莱尔。
现在是2008年的元旦,离他受伤的时间隔了整整一个月。当然,如果夸张一点的话,可以说已经过去一年了。
过年时间的超越者们负责着首都的安全,当然也忙了很多,但至少还是在司汤达暴躁的催工下挤出了一点时间,可以窝在一起好好聚一聚。
“这又不一样。”波德莱尔鼓了鼓脸,酒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的神色看上去有点失落,“我都没有保护好你……”
“你也没有要保护我的义务。”
北原和枫拿纸巾按了按自己的鼻子,垂下眼眸看着有点担心的小王子,帮对方整理了一下纠结成一团的围巾,笑着问:“想听故事吗,安东尼?”
“北原。”可是这一次,软乎乎的金发幼崽没有被狡猾的大人骗得转移注意力,而是皱着眉毛担忧地问,“为什么会对阳光过敏呢?”
“因为阳光里有很多长着翅膀的小天使。”
很擅长骗小孩的旅行家眨了眨那对橘金色的眼睛,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他们总是冒冒失失地到处乱跑,所以总会不小心就撞在人身上。当他们软乎乎的翅膀尖扫过人的鼻子时,就会让人忍不住打喷嚏了。”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