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伸手把自己拖下来的围巾重新扎紧,又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眼眸微微弯起,似乎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
算啦,不想了,还不如想点别的东西。
比如回家之后给波德莱尔泡一点热腾腾的红茶水或者咖啡?
如果他非要缠着撒娇的话就把他按床上,多裹几层被子……今天的天气还有一点冷来着。
唔,或许他还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再多买一点甜点?之前看到的南瓜奶酪蛋糕就不错,正好可以给那两个孩子尝一尝。
花香似乎更浓烈了一点。
北原和枫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同时伸手按住墙壁,顺着脏污的墙继续慢悠悠地向前。
寂静的巷子里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幽幽地回荡着,然后很快就被墙壁上滑腻的青苔所吸收。
属于玫瑰的味道幽幽地在空气里面浮动,在死亡和鲜血,以及各种各样刺鼻的味道里面占据了一份独到的地位。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很熟悉,也很轻,好像是从梦境里面响起来的声音,待着茫然和微颤的惊讶:“北原?”
“是夏尔啊。”
闭着眼睛的旅行家抬起头,没有继续往前一步,声音里面带着温和的安抚与叹息:“放心,我没看到。”
波德莱尔没有说话。
超越者先生在发现北原和枫后,第一反应是看自己身上沾着的血,然后去看自己身边的好几具被折腾得一团糟的尸体,还有怀里沾着血液的瑰丽鲜花。
他看着一团糟的犯案现场,委屈地“呜呃”一声,感觉沮丧得快要把自己用花埋了,就算“没看到”也没有办法让他重新高兴起来。
“是我的错……那个,北原你先不要过来,会把自己弄脏的!我很快就处理好!不要睁开眼睛,很难看的……呜。”
这个声音听上去感觉都快要哭了,当然,这里面也肯定带着波德莱尔一贯的刻意夸张。
这个人向来就是这样,习惯用更加激烈的情绪去给自己的感情套上一层厚厚的拙劣外套,宁愿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骗子。
呵,法国人。
闭着眼睛的北原和枫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不是担心安全问题,而是担心……
担心什么呢?
花香似乎更加浓郁了。
北原和枫试探性地往前面走了一步,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用力抱在了怀里,接着就被迫转了个方向。
“不要过来,不要看,不要碰……”
抱着他的波德莱尔伏在他的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
他的声音很小,里面似乎带着一种玻璃制品般易碎的质感,好像只要随便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答应我好吗,北原?”
“现在的场面稍微有点糟糕,如果你想要看的话,我会准备一个更漂亮的给你的。”
似乎发现了旅行家的友谊,那个声音里面带上了有点委屈,或者说是撒娇般的柔软:
“所以不要看那些不完美的半成品啦——我不是担心你会在看到它们后不接受我,我只是担心这些会脏你的眼睛而已。”
“喏,你又在骗人了,夏尔。”
北原和枫有点不太适应地扭了一下头,摸索着抱住了对方,手指有点不太习惯地摸上对方的面颊,好像正在确定着什么。
他伸手擦掉了对方脸上沾着的血迹,然后叹了口气,语气是带着点调侃的:“现在我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身上肯定被蹭得全是血了。”
旅行家对于鲜血有一种异常的敏感,他可不会忽视掉某些人故意的小动作。
“是不小心啦!”
波德莱尔理直气壮地把脑袋枕在对方头上,一点也不心虚地宣告着自己试图表明占有权的行为,甚至愉快地眯了眯眼睛。
北原和枫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但是没有什么被冒犯的羞恼,而是反手抱住了对方,让他们互相靠得更紧了一点。
他在不安。
旅行家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不管是在尝试靠近和在他的身上染上血液的动作,还是跳动得过于激烈的心跳,都能感受到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感。
——如果只是单纯担心太糟糕的画面会脏了眼睛的话,他根本不会这么不安,搞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我觉得你可以更相信我一点的。”
北原和枫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很柔和的声音开口,这么说道。
旅行家不喜欢去违背自己的承诺,但是如果对方的情况已经需要自己反悔才能安抚下来的话,他也会小小地破一下例。
他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没有回过头去看背后的场景,只是用那对橘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对方酒红色的眼眸。
那对眼睛看上去有点茫然,还有点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无辜和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