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脑袋。
“她好像不太愿意理我。”安东尼任由旅行家动手,抱着都合上花瓣的玫瑰,有些苦恼地对大人说。
他不怎么明白该怎么和这朵玫瑰交朋友——在这个时候,这位来自外星的小王子都十分敬佩好像在哪里都能交上朋友的旅行家。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北原和枫歪过头沉吟了几秒,含着笑意的目光停留在这朵花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大概只是玩累了?”
安东尼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怀里的花儿,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在一个由各种乱七八糟几何体拼凑出来的石膏像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又去看了一个同样没法用语言描述的……圆铁皮组成的塔模型?
上面还有一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丝线和双螺旋结构一样的带子,让人不知道具体的用处。但的确充满了属于后现代主义的奇异美感。
超现实的、超常规的、打破思维定式的美。
最精密的计算所构成的严谨作为骨架,最为大胆的想象作为外壳,最深邃而动人的哲学则是它的灵魂——这就是包豪斯的艺术。
“很美,不是吗?”
锈红色的蝴蝶在玻璃展馆的牢笼里伸展开翅膀,轻声道:“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你,也看到我,还有无穷无尽的一切。”
它的颜色让人想到生锈的铜管和架子鼓。声音也带着被时光雕琢后的暗哑和沉稳的味道。
魏玛的蝴蝶永远无处不在。
它们是寄存在一切有形无形之地的音乐,也是艺术的女儿和母亲。
北原和枫感觉自己不仅仅在看现代艺术的起源之地,也在看一场别开生面的后现代主义的乐队。
支离破碎的音响,古怪而动人的乐器,杂乱无序的声音,但是同样充满着音乐的美——他甚至看到了一只身上跳着蓝紫色光芒的电音蝴蝶和透明的空气蝴蝶。
那只空气蝶来自于一张空白的画纸,在玻璃画框上振振有词地对安东尼胡说八道:
“你懂吗?空气吉他,我代表的就是这种乐器!笨蛋都是看不见我的——当然啦,你是一个例外,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看不见……”
北原和枫瞅着那只透明的蝴蝶,还有被忽悠得看起来完全信了对方鬼话的小王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写封信给安徒生,建议对方提前写一篇《皇帝的新装》。
等到他们边走边停地看完了这个博物馆的最后一个展品之后,这场音乐会也正式地落下下了尾声。
三原色是所有的颜色,没有尽头的线条,没有边界的色块,蔓延到空间的最深处,借由镜子和大小的搭配在世界的边缘跳跃。
垂直是男性,是沉默的空间,是静态,是奇妙的协调和规整,是建筑和雕像。
水平是女性,是流淌的时间,是动态,是曼妙的旋律和音乐,是音乐和蝴蝶。*
“怪不得是蝴蝶啊。”
北原和枫最后看了一眼落在窗台上,假装自己只是标本的蝴蝶们,笑着说了一句。
“诶?”安东尼有点好奇地望过去,不太明白大人突然理解了什么,结果又被按了脑袋。
“这个嘛——小孩子没必要思考哲学相关的话题,否则会变得很奇怪。”
北原和枫的回答理直气壮,拽着人重新回到了街道上面。
这座比较老旧的包豪斯博物馆里面没有太多艺术品,就连主展厅也只有一个,但让人在各种方面都长了见识——虽然魏玛足足有二十多个博物馆,但这种品质的也不太多见。
古朴的雕塑和巴洛克式的建筑,整洁的街道和碧蓝的天空。
“走吧,魏玛该看的东西都看完了,我们也该上路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南德呢。”
“我们去南德干什么啊?”
“去见莴苣公主,小红帽,还有吹牛大王的故乡,最后去德国那两位伟大的童话书写者的故乡看一看——追逐着这片土地上曾经童话的足迹一路向前,是不是非常浪漫?”
“哇……真的都能碰到吗?”
“真的哦。我可不在这方面骗人。”
“突然想起来,说不定几百年后,你和玫瑰的故事也会成为童话。这样一想倒也挺有趣的,魏玛的确是一个很适合当童话的城市。”
“北原!”
“好好好,不说了。你和你的玫瑰一样容易害羞……果然都还是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