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再听清楚裴建所言之后, 当即面露不可置信之色,瞪大了眸子,眸光死死的锁向裴建。
“你说什么?”
裴建知道太子对太傅情意深重, 然而逝者已逝,如今最重要的却是如何对付李燃。
本来他们不愿意让太傅上京的,是太傅执意如此,最后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事实罪责根本不在他们身上, 要怪就怪李燃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若非如此, 谁又会去打扰太傅安宁呢。
裴建无比清醒的道:“属下来此就是为了让殿下做好准备, 李燃狡猾定要想办法开脱此事, 还请殿下莫要困于悲恸之中。”
然后下一刻就瞧见太子慌忙的用帕子掩住唇,剧烈的咳了起来。
裴建大惊:“殿下!”
他赶紧后退, 欲出去唤太医进来。
然而太子却叫住了他, 李恒抬头看他眼神悲伤:“若非我执意要戳穿李燃,若非我执意将太傅牵扯其中,太傅大可以在乡下怡然安度晚年。裴建, 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慢的说出这样的话, 太傅身体不好,孤原本便交代过你, 万不可让太傅进京, 太傅要进京你为何不阻止,为何还要着人去安排!”
裴建看清太子眼中的刺痛之色,顿时胸前一震, 后退了两步, 却哑口无言。
李恒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巨大孤寂, 他环顾了四周, 却始终不见元雅容的踪迹。从前在这种时候,雅容一直是陪伴在他身侧的。
明明身上拥着温暖的被衾,他却觉得身体一寸寸的冰冷,寒入骨髓。
他能感受得到他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却不清楚究竟失去了什么。
母后只会关心他的储君之位稳不稳固,日后能不能让她安坐太后的位置。父皇看似对他十分看重,可是这份看重就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了那里,若是李燃要表现出优于他的地方,父皇明面上不会说什么,私下里望向他的眸中却常会无意识地流露出失望之色。
唯有太傅不同,太傅教他为君之道,只要求他做一个仁德的君主,无愧于百姓,无愧于仁心,便可。
而幼时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过长长的宫道,走出宫门的太傅,如今就这样不在了。
雅容如今为了腹中孩子安稳,甚至不愿意来看他一眼,任由不同的侧妃出现在他面前。
裴建无法辩解什么,只能告退。
***
很快太傅薨逝的消息,便在京中传了开来。
江嘤嘤原本还在太清宫中,悠哉悠哉的拉着李燃蹲在地上,十分幼稚的用石头画的方格玩五子棋。
当勤政殿的太监来请二殿下过去的时候,江嘤嘤还抬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燃的神色,前些日子传来杨源正病逝的消息时,她问及李燃,李燃并没有瞒她,只是说是假死。
那段时间,李燃极力在陛下面前求情,想带着贵妃一同出宫,却始终不能得其所愿。
江嘤嘤便意识到,李燃原来竟是想用这种方式送宁贵妃出宫,但是宁贵妃却不知为何并不愿出宫。
所以在如今听到周慎薨逝的消息后,江嘤嘤也是下意识的望向李燃,却见他身形整个的顿住。
“李燃。”江嘤嘤下意识的晃了晃他的袖子。
感受到胳膊的晃动,李燃宛如缓和过来一般,转眸看向她,神色温和,带着安抚:“我无事。”
江嘤嘤看着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的样子,但是心下却莫名难安。
李燃看向那个传话的太监,声音可以称得上是平静:“太傅……现在何处?”
那太监赶紧道:“陛下的意思是待如京中,以一等公爵之礼厚葬。”
“他是如何……”
“太傅听闻太子殿下与二殿下之事后,执意要进京,只是……”太监的声音顿了顿,叹息一声重新道,“只可惜,大夫说太傅因急火攻心,伤及脾肾,这一路又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便没能挺得过去。”
李燃闻言后静默了,周围好像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他抬眼望去,远处宫殿层层叠叠高楼相融云间。
都是极为熟悉的景色,却又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陌生。
太傅薨逝就不能给太子坐镇来对付李燃,这分明是对李燃有利的,但是江嘤嘤看得出来李燃面上绝对没有任何庆幸之色。
他其实并不想让太傅死,否则从一开始太傅可能威胁到他的时候,按照他的手段早也该叫人除去了。
“太傅去之前,给陛下留了书信。”那太监试探的看了一眼李燃,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谁都知道太子与二殿下之间的那点事,如今太傅已死,死无对证。若是那书信上当真有些什么不利于二殿下的东西,只怕二殿下这次是不可能翻身了。
江嘤嘤见状欲要一同前往,这便被那太监制止了。
那太监道:“陛下只要见二殿下一人。”
见江嘤嘤还要说些什么,太监赶紧补充道:“太子殿下也在。”
李燃重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