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青龙会’这个名字之前,他的生活中根本找不到青龙会的身影;一旦他知道了青龙会,就会发现目之所及,处处是青龙会的影子,或许是他的朋友、他的父母、他的儿女,乃至他的枕边人!”
白玉京道:“青龙会果真这么可怕?”
田纯柔柔一笑:“或许我们中间,就站着青龙会的杀手!”
袁紫霞笑道:“不,或许我们中间,就站着青龙会的十二堂堂主!”
白玉京笑睨了自己的情人一眼,同样笑道:“或许我们中间,就站着青龙会的龙头老大!”
袁紫霞道:“那这个龙头老大必然要无情雪骨来当。”
无情雪骨岿然不动,沉默如初。
田纯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白玉京道:“是因为他在我们中武功最高吗?”
“不,”袁紫霞娇俏地摇了摇食指,“因为他……最神秘。”
田纯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最神秘的青龙会,当然也要有一个身份最神秘的龙头老大。
她又道:“但无情雪骨绝不会是青龙会的人。”
袁紫霞也道:“我知道。”
被几人讨论的无情雪骨仍是那么沉默。
“因为——”
两个美丽的女孩子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杀人贩子的无情雪骨,当不成青龙会的大坏蛋!”
一直沉默得仿佛什么也触动不了他的无情雪骨,终于有了反应。
藏青垂珠的兜帽转动,看向头顶斜上方的街道。
喧嚣的坊市不知何时变得寂静,周遭十里都没了人烟。
“咔擦、咔擦——”地下室头顶的天花板陡然掀开!!
这赌庄已成了一个露天大坑。
风雨如晦,四人头顶,五道人影无声息立在坑边。
“看来无情雪骨确实不是青龙会的龙头老大。”白玉京还有闲心说笑。
“因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堂堂青龙会的龙头老大,可不能放任自己被五个登峰境围攻。”袁紫霞也跟着应和。
杀气刺骨,秋雨蒙蒙落下。
在这等危急时刻,却听那盘坐在地上的田纯平静道:“我年幼时,曾梦想成为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大侠,可惜我经脉细弱,天生不能习武,只好做个大家闺秀。
“我舞姿倾城,众人观赏时便想我做他们床上栾宠;我歌喉绝世,拿它做武器时就被贬斥最毒妇人心!”
“铮、铮铮——!!”
田纯骤然勾弦,恰如急雨汇流,九曲黄河奔腾到海,金戈铁马杀潮间:“无情雪骨,你可曾听闻这一曲?”
“铮、铮铮铮铮——!!”
无情雪骨一言不答,坐下了。
大敌当前,五个登峰境虎视眈眈,无情雪骨竟然坐下了!
他在田纯对面盘腿而坐,竟要当个专心无二的听琴人!
他怎么敢!谁能想得到!
白玉京生惊,袁紫霞生惊。
头顶五个登峰境人影同样摇曳!
唯独抚琴人和听琴人平淡若素。
田纯抚琴而歌,歌声响遏行云:“人间江湖,说英雄者几许?——全为燕雀蝼蚁之流!”
琴声衔情而起,至真至性,珠落玉盘,贬斥海流。卷开浓墨传奇十二尺,扬起豪情雄心三万八千丈!
她的歌喉琴艺果真倾国倾城,乐神再世也要拜伏。
“问真英雄何在?天、它何敢答我!”
“昂——”
无情雪骨已然入迷,顺着琴声的节拍叩击刀鞘,为她配乐,添入一丝自由不羁的灵魂。
雷纯不知道无情雪骨兜帽下的是什么人。
但无情雪骨知道田纯是雷纯。
盛年掩藏在兜帽下,听琴音歌声一同入耳,沉醉地叩击刀鞘,打起节拍。
这是盛年第一次听到雷纯的琴与歌。
他听白愁飞赞过雷纯的琴,听苏梦枕赞过雷纯的歌,甚至狄飞惊方应看也欣赏过雷纯绝伦无双的琴声与歌喉。
百闻不如一见,他以这种面貌,在这种境地,和雷纯的琴与歌巧妙相逢。
雷纯用她的琴诉说她的过去、苦痛和不甘;雷纯用她的歌咏唱她的骄傲、藐蔑和未来。
一位剖白自我、撕扯灵魂的乐者。
一曲名为“雷纯”的高山流水!
“身不由己,不甘平庸。”她唱道。
五道人影蓄力暴起。
天上盘旋的白眉苍鹰也高声嘹唳,为两人伴奏!
“把歌作刀,傲意峥嵘。”
雪白耀目的光芒刺亮全部空间!
田纯闭目,琴与歌不绝。
耳边响起五道人体坠地的声音。
“我言说,真英雄在我。”
再睁眼,一身藏青斗篷的无情雪骨,自远方走回她身前。
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