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来得及做出口型的青年宛如被拔去了电池的机器人,脊梁骨一弯,四肢断电一般垂落。
他失去了意识,苍白的侧脸耳畔处缓缓淌下两行血迹,鲜红的触目惊心。
好在国木田独步就在他的身后,这位搭档很有同事爱的没有放任武侦宰不管,而是将人拖到了病床上。
“太宰先生没有事情吧?”上半身才刚从绷带束缚里解救出来的中岛敦顾不得被捆绑在一起的双脚,蹦蹦跳跳地跳到了床头。
“看起来这次好像吃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不是后山的致幻菇。”与谢野晶子捡起落在地上的绿色蘑菇,“鹦鹉伞菌?也不对鹦鹉伞菌没有这样的斑纹......”
与谢野医生搜刮着脑海里对菌菇的知识,愣是找不出任何一个既有致幻效果又有符合绿蘑菇外貌条件的菌类。
“需要帮忙吗?”这时少年太宰治出声询问。
乌发少年微微笑着,但江户川乱步却注意到自他开口说话起就未曾改变过的笑容。
除了张嘴必然会带动的脸部肌肉,少年太宰治嘴角的弧度连一毫米都没有偏移过,精准地像一只由丝线操控的木偶。
装睡时他连心跳都能操控,如同摆动的钟表那样分秒不差。
这样一想,控制面部肌肉这种普通人都能办到的事情完全是小菜一碟。
与谢野晶子打算先给武侦宰洗个胃,当下就想拒绝他。
江户川乱步却先她一步答应了下来:“好啊。”
医生不觉得少年人能帮上什么忙,无论怎么看这个太宰都还是个孩子,甚至自己身上也带着不少的伤。
伤员加上年纪小这两个标签另她看向少年太宰治的眼睛里顿时布满了慈爱的滤镜。
身为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有一件事是社内所有社员绝对公认的,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江户川乱步。
与谢野晶子也不例外,于是她附和了一句道:“那就麻烦你了。”
早在武侦宰逼近他的时候,少年太宰治就已经判断出对方的症状了。
幻听,幻视,幻痛,产生恐惧,逻辑混乱。
不论是哪一个拎出来都有问题,但如果只用物理方式检查的话,永远只能得出“身体健康”这样的结论。
“不是中毒。”少年太宰治从病床上站起,松垮的病号服套在他消瘦的身体上,露出缠满绷带的肌肤。
站直后的他看起来年纪更加的小了,或许是脚裸有被折断过的经历,步伐交错略显僵硬。
“他应该是属于灵感很高的人群。”少年太宰治蹲在武侦宰面前,手指抹了一把青年脸侧的血痕。
“看。”少年人的食指与拇指摩擦,示意在场的人观察他的指尖。
刚才还鲜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颗粒。
血液暴露在空气中时,其中的二价铁离子会因为氧化而导致血液变色,这个过程是从鲜红逐渐转为深红色-红褐色-黑褐色,最终才是黑色。这个过程再怎么缩短也不会在短短两三分钟内越过所有过渡直接化为黑色。
“这种东西如果吸入太多无法排出的话......”少年太宰治松开手指,黑色颗粒化为白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看起来十分地不妙。
“会死是吗?”国木田独步眉头一皱,眼前的白色雾气与横滨现在蔓延着的雾气何其相似,如果真的是规模如此宏大的污染对普通人来说岂不是灭顶之灾?
“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幸福的事情?”少年否认道:“与死亡的美妙相比,被污染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国木田独步眉头更加紧锁了,看上去完全不赞同少年太宰治评价死亡是幸福的这句话。
少年太宰的眼珠转动,视线对焦到了他身上。
国木田独步没来由地感到了凭空升起的焦虑,那股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还是说先生认为,只要活着,变成无知无觉永生不死的怪物也是可以接受的吗?”少年人幽深的鸢色虹膜似是发条里的齿轮一般缓慢地旋转着,待国木田独步重新确认时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