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头上。
但是现在,救人要紧。
他用了很短的时间将庄园跑了个遍,把每一个角落的机械半成品都揪出来杀掉。最后一台在三楼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尖锐的机械足肢正要穿透一个孩子的胸膛。
那孩子年龄不大,晃眼一看也就七岁,和最小的弟弟托克差不多的年纪。他面无表情地跪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深绿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即将取走自己性命的足肢,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胸膛那么小,这一刺下去一定会死的。
不知道为何,达达利亚闹钟的警铃疯狂摇响了。不知缘由的惶恐情绪突兀地漫上脑海,让执行官的脚步急促,一瞬之间跃上前去,尖锐的水刃狠狠地捅穿了半成品的核心。
达达利亚将武器抽出来,泄愤似的,对着它又砍了一刀。
这一刀的力气很大,将半成品拦腰砍断,飞溅的机械零件呼啸着擦过孩子的脸颊,在白皙的侧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达达利亚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他沉默地盯着地上的孩子看了一会儿,收了手掌中的水刃,俯身向他伸出了手。
“为什么不躲?”
他问道,语气中带上几分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不满。
但对方像是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将头垂了下去。
凑得近了,就有了仔细观察的机会。这家伙穿得不错,看穿着气质应当是希里亚尔特家的小少爷,可惜自己来晚了一点,他已经受了伤,衣袖被扯裂、价值不菲的宝石袖扣被半成品踩碎,融进了地上的一片狼藉里。
房间里的摆设已经被半成品毁得差不多了,四处都是翻倒的破损家具,花瓶、茶具的碎片四溅。而房间的主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身上下都都透着诡异的漠然。
达达利亚这才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
面前的孩子太瘦弱了,比起同龄人,像是一张一捏就碎的白纸。皮肤颜色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破损的袖口处露出一截纤瘦苍白的腕骨,看得达达利亚心惊胆战,疑心自己再盯两眼,它就会因为自己的视线碎掉。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丝毫没有身为人的活力,像是一颗摆在地面上的、脆弱的玻璃珠。
达达利亚一向对脆弱的东西提不起兴趣。
在他看来,不论什么东西都是越强越好,弱者根本没有获得他注视的资格,他通常也懒得理会。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孩子的面前,这些轻蔑与傲气,统统都被扔去一边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漠视与过失,导致这孩子的家人被博士的实验品抹杀,也许是因为他与自己弟弟年龄相仿,一时间磕磕巴巴,也不知道应该再做些什么。
达达利亚在愚人众呆了很久,这种情况见到过很多次。
毕竟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战争,带去的都只有血泪与疼痛。对于战斗技巧,他炉火纯青、烂熟于心;对于人事交往,他一贯独来独往、懒得理会。对于女皇的任务,他一向献上最高的完成效率,可在这个安静凌乱的房间里,这个不知名姓的孩子凝视着欺近面前的利刃时的表情,不知为何一直在他脑海之中晃来晃去。
看这孩子的情况,应该是没来得及从房间出去。他还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死亡,不知道这座破损的庄园中,幸存者只有他与几名仆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被这场飞来横祸兜头截断了。
但达达利亚很快有了要做的事情。
因为面前的孩子慢慢躬下了背脊,伸手捂住了嘴,虚弱地咳了几声。比夜色还深的黑色发丝垂下来,遮住那双又空又冷的绿色眼睛,达达利亚惶恐地发现,对方苍白的指缝里开始往外渗血,一滴又一滴,有的砸落在地面,有的滑过瘦弱的腕骨,将白色的袖口染成刺眼的红色。
他就此脱力,一头向前栽去。
达达利亚迅速伸手接住了他,掌心滑过脊背,被手下的触感狠狠一惊。与此相对的,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快要没有起伏了——久病缠身,再加上这次突然的袭击,这孩子的生命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一不留神就会被吹熄。
达达利亚明白过来。
他不是不躲,是躲不了了。
橙发青年屏住呼吸,感应着手掌下的躯体里微弱的心跳,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竟然也被这点微弱的动静拉扯。
他沉默片刻,动作很轻地将他抱起来,离开了房间。
将他带回至冬,先把身上的伤治好,再送去壁炉之家——
达达利亚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临到头来,他又改变了主意。仆人是个什么家伙,身为同僚的自己再清楚不过——阴损、虚伪、时时谋划着利益与背叛。壁炉之家的孩子们确实会得到很好的保护与教导,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是个好去处。这孩子身体不好,不是进入军队的料,应当赶紧把病治好,再为他找找别的去处——
絮絮叨叨想了一堆以后,达达利亚站在窗台边,非常不愿意地承认了掩藏在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