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前半夜睡得沉。夜里风冷, 她似乎裹紧什么东西, 柔软得像是用棉花填充的被子。温暖,溢着股淡淡的令她安心的香味。后半夜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她仍旧沉睡,但噩梦连连。仿佛被无数瓶胶水泼了满头满身, 想动动不了。
醒来后, 看到眼前的景象。徐昭哭笑不得。
从前,她并不了解蜘蛛。只知道这种东西会在角落里结网, 网面偶尔坠着被裹缠的飞虫,甚至还有蝴蝶。蜘蛛吐出的丝时不时地出现眼前,每每触碰到, 徐昭都被激得浑身发颤。生怕小小黑黑样貌诡异的蜘蛛钻进她的衣内。由此对蜘蛛的观感很不好。
但是此刻, 她被无数根蛛丝组成的“厚重棉被”裹住,甚至是重重地压在床板。缠住她手腕的蛛丝,触感不同以往的干燥,像是被水淋湿, 湿淋淋粘腻腻, 粘度很强。
她扯了扯手腕, 牢牢地和床板黏在一起。
或许是因吐出蛛丝的是林樾, 不仅没有恐惧、厌恶,还有点淡淡的无奈。
徐昭盯着房梁, 看了会儿, 没意思,转头看向趴在床边沉沉睡着的林樾。挣扎着想要冲破黏性蛛丝束缚的手腕, 安静下去。林樾双臂交叠在床边, 半边脸压在里面, 半边脸朝着徐昭。
只看他的上半身, 和人类没有丝毫差别——忽略掉埋藏在额发里两颗蜘蛛单眼的话。
隔着凌乱的额发。隐隐看到圆睁的两颗蜘蛛单眼,覆盖着朦胧的像是薄雾般的东西。这难道是他睡着的时候的表现?
蜘蛛单眼没有眼皮,像两颗琉璃珠子镶嵌在额头,白日里是熠熠生辉的宝石。此刻,像是蒙着灰尘的宝珠。
林樾睡着的样子,和他清醒的时候没有很大的分别。同样的安静,温和,羞怯。半张脸藏起来,露出来的那半张,精致美丽,宛若雕刻家历经数年精心雕刻的完美艺术品。
破坏这张脸的,是眼下两团浓重的乌黑。徐昭心想,要他再多睡一会儿吧。反正粘住她手腕、脚腕、腰部,甚至还有更多肌肤的蛛丝,轻轻柔柔的,除了湿黏,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危害。只是暂时不能动而已。
徐昭小睡了会儿。她睡眠浅,风吹草动都能醒,但在草屋里,竟意外睡得沉。直到缝隙里有阳光洒落,烤得面颊热热的,她才睁开眼睛。紧接着,就撞进林樾自责愧疚,又藏着浓浓羞怯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昭醒来之前,他只敢轻轻地触碰蛛丝。透过掌心毛孔分泌出的汗液,可以使他在触碰黏性蛛丝的时候,不受到影响。他一根一根地,将蛛丝扯下来,没想到弄醒徐昭。
“......我睡着了,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从前不会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徐昭。”
林樾垂着眼睛,只敢在她醒来的时候,悄悄望上一眼。等她清醒,和他对视的时候,他又低垂头。掌心摩挲蛛丝,慌乱地扯断一根又一根蛛丝,黏性蛛丝断裂,在她的肌肤留下显眼的湿痕。
徐昭试探着动了动身体,缠住她的蛛丝断裂大半,她坐起来,转动僵硬的手腕。
“没事。我从前见的蛛丝,都是干的,这些怎么是黏的?还有些湿,冰凉凉的,要是在夏季,想必很舒服。”
林樾朝着床边靠近,胸膛前倾,靠着床沿。瞥了眼残留在她肌肤的黏性蛛丝,见她没露出厌恶的表情,解释道:“......蜘蛛结网捕捉猎物的时候,沿着蛛网会分泌黏性蛛丝,猎物撞入蛛网被粘住,就逃不掉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能分泌干性蛛丝,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不起,对不起......”
说话间,带起哭腔。徐昭用指腹擦了擦手腕残留的蛛丝,粘粘的,被他掌心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涂了层油。
林樾不清楚她内心想法,惶惶解释道:“这些油性液体,可以避免被蛛丝黏住......徐昭,我,我先把蛛丝扯下来行吗?”
徐昭应了声:“好。”
垂眸打量林樾。
林樾的掌心不止有人类的温度,还带着黏糊的油性物质,他靠着分泌出来的油性物质,将缠住她的蛛丝慢慢扯开,散落一地。
徐昭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真实想法——
保留人类面貌的林樾,孱弱无害。可她始终忽略掉一件事情,准确说,是被她刻意无视的:林樾是和蜘蛛结合的产物。
她每每和他接触,只敢盯着他的眼睛,或者他的人类躯体,至于下肢,她此刻脑海里没有清晰的印象。
余光扫过林樾坠在身后的大肚子,黑亮的,布满细密毛发的椭圆形的肚子,在最底部,有团莹白的蛛丝堆叠。在他微微前倾身体,扯动缠绕着她的蛛丝的时候,吐丝器竟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蛛丝。
纤细柔软,湿润粘腻。
不知道为何,徐昭吞咽了口,像是看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蛛丝扯落大半。剩下的,是徐昭可以自行解决的干性蛛丝,林樾仿佛没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