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的一份圣旨, 不仅将南家夫妇弄地思虑纷繁,也让如今整个暗藏涌动的汴京城震一震。
新帝登基, 不过才短短一月, 便用了雷霆手段将整个朝堂彻底变成了他一言之堂。
讨好陛下本就是臣子的本分,只是这位新帝却与先帝大不一样。
先帝在时,喜佳肴华服, 爱歌舞美人, 擅书画与射猎,下面的臣子若有心讨好, 总会寻着法子以讨圣上欢心。
而如今这位陛下,且不说新帝初登临帝位之时种种手段将底下大臣吓地半死,就论喜好而言,新帝也并未透露出明确的喜好,这让下面有心讨好圣上的臣子也一筹莫展,只能每天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招了帝皇厌弃。
如今见到圣上居然宣下一份这样的圣旨,汴京城的高门世家皆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以为南家作为前太子的马下兵卒, 这次铁定会被新帝清算, 因此纷纷与南家划开了界限, 却没成想,南家居然还有翻身的一天?
“所以,夫君的意思, 南家此次应该会相安无事?”
知道未来亲家无事, 叶将军眉目舒展道:“虽说陛下圣意难测,可既然亲自下了旨, 邀请了南家入宫参宴, 想必是不会过多为难的。”
他曾与未登基时的六皇子一同戍守边疆, 对其狷狂肆意的脾性亦有几分了解。如今圣上已是大权在握,若真想对南家下手,必不会如此曲折婉转。
“改日咱们便再登一次门,将两孩子的婚事订下吧。”
南家前日派人来将婚事退了,叶将军虽不解,却也觉得是南家不愿拖累他们叶家的缘故。如今大祸已除,两个孩子的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叶夫人闻言,为叶将军整理着外衫的手微顿,脸上开始浮现出端庄的笑意:
“南家无事,自是好的。”
“至于两孩子的婚事,又何必如此着急,听说南家那女郎在闺中是极受宠爱的,不过才十六,南家夫妇又如何舍得将自己小棉袄嫁出?”
她伸手压平了夫君卷起的衣角,轻声细语道:
“何况两孩子也才见过一面,就这样成婚,与盲婚哑嫁也不差什么了。如今南家祸患已除,很是不必如此心急,还是等两家孩子熟悉熟悉再说。”
叶将军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夫人说地在理,心里也将这件事先放下了。
冬季天色暗地极快,不过才酉时,冷月便已当空,云雾沉沉,月光也显得惨淡,南大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屋走。
“怎的去了这么久…”南夫人亲手解下丈夫身上的深棕披风,见他满脸风霜,眉头轻拧。
“去伙房,叫人热几个菜……”
“端盆热水过来……”
南夫人将脸巾拧干递给丈夫,随后在一旁坐下就立即问道
“如何,圣上可有说什么?”
南大人坐在榻上,端起案上的茶盏咕噜一声喝了半杯,终于缓了口气,他知道夫人心急,因此听到她的询问,也没有不耐。
他并没有立即言说,只是,思绪已经开始回到了入宫那会儿……
南大人躬身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待传召,心里带着些许紧张。
按理说他作为文武百官,面见圣上应该便如家常便饭一般正常。
只是新帝初登基,作为前太子一系的臣子,南大人并没有机会收到新帝的传召,只在朝会上才能得见圣上天颜,这是新帝临朝以来,第一次踏足御书房。
思虑纷飞间,御书房门打开了,来人一身靛青四爪蟒袍,头戴红帽,面白无须。
南大人认出了这是新帝跟前侍奉的宫宦。
“南大人,里面请。”双全躬身道,清秀的脸上笑意吟吟。
“有劳公公了。”南大人客气道,虽说是宫宦,却也是新帝跟前伺候的人,轻易得罪不得。
“南大人客气了。”双全可不敢在这位面前拿乔,只得躬身恭敬道:“大人赶巧了,陛下正用着晚食。”
南大人正缓步入屋的脚步微顿,觑了眼走在身侧的双全,见他脸上并无其他意思,也缓缓将心放了下去。
撩开明黄色的幕帘,跟着双全走了进去,玄色常服的新帝端坐于桌旁,正用着晚食,身侧还站着几个布菜的粉袄宫婢。
南夫人垂首行礼,不敢直视龙颜。
“蒙陛下关怀,降旨于臣家,臣特来恭谢陛下隆恩……”
“侍郎请起。”半响,新帝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上首响起。
“来人,给侍郎添座。”
南大人额角缓缓淌出一痕汗,躬身从跪着的地上起身,见宫婢在桌旁添了一个椅子,眼底略有迟疑,却依旧走过去坐下了。
“南大人想必还未用过晚食,便同朕一道用吧。”顾桥唇角带笑,似没有看见对面臣子满脸紧张一般。
“来人,给南大人添副碗筷。”
“谢陛下恩典!”
宫人手脚很快,不过几息,一副玉质的碗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