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静室中, 男人沉默着坐在窗边,身后只有几丝月光泄进来,屋内一片黑暗。
他不知坐了多久, 拿起一块小小的齿轮,在手中翻转片刻, 两块普通的木头开始旋转碰撞,形成了微型机关阵。
齿轮摩擦产生的灵力飘荡而出,被桌上的种子慢慢吸收。
绯红色的花朵逐渐生长,在花苞还未全部绽放时, 侍卫急匆匆跑到他身边。
“侯爷。”
重羽气喘吁吁,进门时还被绊了一下,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
机关阵瞬间破碎,朱影花也化为灰烬。
重羽愣了片刻, 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沉默了半晌,叶灼冷冷道:“第一次见吗?”
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仿佛是从某个深沉的地底传来。
即便是面无表情, 可对上他的目光时, 还是有种被深渊凝视的悚然感。
他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一股极尽威严的帝王气场, 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重羽犹豫着摇摇头:“不…不是。”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 武毅侯府的小侯爷精通金凰秘术, 机关阵, 朱影花,连京都的暗市, 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灼垂眸, 不再看他, 只是说道:“既然不是,那就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重羽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是,我只是太激动了,侯爷两年没有回来,宫里已经闹翻了天,朝中格局变换,如今回去,恐怕很难应付。”
两年……
对外说的是他在养病,但没有人知道那两年他去了什么地方。
连叶灼自己都有些恍惚。
回忆起来,只觉得那两年实在不值得,浪费光阴而已。
魏朝衣不是他,他也不会成为一个连镜鬼都对付不了的废物。
“他们翻不了天。”叶灼冷冷一笑,随后道:“备马,进宫。”
*
一夜过来,谢凌总是在做梦。
他依稀梦见自己在睡梦中被惊醒,火光满天,哭喊与尖叫回荡在耳边,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他懵懵地看着门口躺在血泊里的两个护卫,觉得他们应该是死了。
其中一个男人面对着他,眼睛睁得很大,五官扭曲,面目阴森地望着他的方向。
他没有下床,也没有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幸好母亲赶了过来。
她好像受了很多伤,眼睛一圈还有泪痕,摸着他的脸颊,对他说:“星儿,不要怕。”
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被叫喊声吵醒,有什么可怕的呢。
女人将他抱起来,藏进了柜子里。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总是有一股潮湿的霉味,柜子又小又窄,藏在里头很不舒服。
现在天已经黑了,母亲也从来不和他玩捉迷藏。
所以,今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母妃,外面怎么了?”
女人哽咽着,即使哭地浑身颤抖,却还是在安慰他。
“星儿不要怕,我知道你很懂事,从现在开始,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出来。”
他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走进来。
女人关上柜子的门,从小小的缝隙里,他还是能看见,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父亲赶过来,将母亲护在身后。
然后……那把剑,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他看不见男人长什么样。
母亲临死前还在哀求,请他放自己一条生路,说那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
可他们太傻了,男人早就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自己,他说。
“你看,是你害死了你的亲人,如果不是为了治好你的髓寒蛊,他们不会想要调查前朝之事,更不会在这种地方遇难。”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他吗?
这句话仿佛变成了一个魔咒,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无法忘记。
后来,他站在苍茫的雪山之上。
少女被一剑穿心,倒在他怀里慢慢没了气息。
他拼命想留住她,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消逝在自己怀里。
无论他如何哀求,上天都不肯将她还回来。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抓不住任何东西。
小时候,父母离他而去,后来又是叶琬。
那天,他似乎也听见了那句话。
是你害死了她……
大雪纷扬而下,他从未觉得那么冷。
冷到全身的骨头都结了冰,身上完全没有知觉。
他紧紧抱着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
泪水很凉,滴在枕头上,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