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之人终于动了动:“多谢郡主,盐桶、油桶、火炉,都不必撤。”
他扛得住。
“沈惊游,”安翎嗤笑一声,“你如今又在逞什么英雄,年关将近,此时正是与义邙交战的时候。倘若义邙来犯,你因受了刑卧床不起、无人行军,从而丢了疆土,你说圣上还会不会网开一面、免你一死?”
对方一阵静默。
他紧阖着眼,刑室内没有光,只有从过道里传来的、极暗沉的灯火。昏黄的灯光映在沈蹊面上,衬得他面颊更是一片煞白。叶朝媚见了,心一揪,恨铁不成钢地问:
“沈惊游,你还未回答本郡主,当初在清凤城,你为何要抗旨?”
沈蹊自然没有告诉她。
受完了刑,行刑之人赶忙迎上前来扶他。男人微微弯着身,走入另一间房。
碰到些棘手的犯人,他通常都要住在昭刑间。
故此,在昭刑间里,也有他一间小屋子。
稍微收拾了些,他走回军帐,谁知,刚一走入帐,就看见乖巧坐在帐子里面的兰芙蕖。
她笑靥如花,似乎在等他。
……
兰芙蕖安静地陪了他一会儿,终于将一直藏着的小包囊取出来。
“沈蹊。”
她轻轻唤了声对方的名,“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男人放下茶杯,望过来。
灯火晦暗的军帐里,他的眸色更是幽深不明,只是那双眼,仍是出奇的精致好看。兰芙蕖面上微烫,将耳环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那日在集市,刚好看见有人在卖耳环,想着你喜欢戴,就给你买了一对。”
她手指捻着耳环,置于对方面前。
黑夜里,沈蹊的眸光闪了闪。
“只是这玉算不上什么好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
他道,声音温柔,“我很喜欢。”
兰芙蕖满心欢喜。
迎上灯火,她望入男人双眸。对方那双漂亮的凤眸微挑着,眸底氲着柔和的光。只是他的唇色确实有些发白,看得她很是心疼。
兰芙蕖看了眼他的耳朵。
沈蹊似乎不喜欢把耳环戴在耳垂上,反而在耳垂上方些位置打了耳洞。她瞧着,对方如今所戴的玉环,还是先前在青衣巷、自己送他的那对。
手上耳环冰凉,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问:
“那……要我给你戴上吗?”
沈蹊含笑:
“好。”
兰芙蕖坐过去。
见状,沈蹊也侧了侧身子,先留了左耳给她。男人雪白的氅衣徐徐坠下,头发亦是披散着,乌黑的发将耳朵全数遮挡住,兰芙蕖定下神思,探出手。
他的乌发很顺滑。
手指缠绕上发丝的一瞬,兰芙蕖的呼吸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紧接着,她手指轻轻地,拨开对方披散着的头发,指腹若有若无地,蹭过他微烫的耳垂。
沈蹊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