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字, 记五分钟,这记忆力。”解彗呵了一声,“还继续熬夜。”
“好了好了,别骂了, 这三个人我们已经都记住了。”两个鬼讪笑。
“没错, 绝对不会再混了。”
“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解,你还别不信,我以前的记忆力可是很不错的,也就是在这树上挂久了, 不仅脸皴了,连记性也越来越不行了。哎,鬼也有老年痴呆吗?”
另一个鬼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也有可能是时候到了, 要走了。”
刚才的笑声渐渐消磨在风中。
随后传来一声叹息。
解彗竟觉得从那两张辨不清面孔的脸上看到了某种怅然。
她听到他们喃喃自语:“真是不想离开这里。”
“你还挂上瘾了?”
“其实,挂得高也很好啊, 高能看得远呢……”余音悠长。
解彗听不懂。
她从没问过他们的死因,他们不同于李小清记忆全无,但在这里挂了不知道多少年还没有离开,一定也有属于自己的执念。
“小解, 外面的学校多吗?”挂在左边的鬼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解彗有些莫名其妙:“当然很多, 对了,你们记错了的那桩新闻, 就是发生在N市的高中。N市不算特别繁华, 但也有大概四五十所高中吧。”
“啊?是吗?不是发生在李小清身上啊,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记岔了, 嘿嘿。”
解彗微笑:“没关系, 即使记岔了,对我来说也是很有用的信息。”
“那就好。”
第二天就是校庆了,她还有个赶鸭子上架的节目,得早点回去练习一下。
高中住宿的学生们作息规律,晚自习已经下了,这个点,路上基本已无人烟,行走在这条其实已经不算太陌生的路上,解彗心里却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微悸。
她抛开这种感觉,倒是想起了许久没见的谢固,考察调研团还是偶尔会在校园里逛逛,找学生问问题,但他这几天好像不在校园里,大概是回去处理公事了。
不过明天是校庆,按理他应该是会出面的。
她脚步无端轻快起来,加快了速度,在路过一条小路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小路后头是一座湖,因为刚好在相隔较远的两盏路灯之间,于是在树影的遮蔽下显得格外昏暗。
前几天她都是从这里抄小路回去的,没什么事发生,但今天想了想,最后还是转头,选择走了远一点的柏油路。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管正坐在她的小房间里,窗户开着,她背对着走廊,在擦拭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大概以为是晚归的学生,她转过头,竖起眉毛刚想开骂,看到来人是解彗,瞬间熄了火,只是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大晚上的,就知道瞎跑,迟早出事。”
解彗假装没听见,依旧脚步轻快地爬上了七楼,再拿上剧组给她借来的二胡,悄悄上了天台。
虽然没有钥匙,但是这次李小清没有要她叫门,就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的,她嘲讽:“腿已经好了,不疼了?”
解彗笑得娇憨:“没好呢,还是疼的,你可得手下留情,拉得不好也别训我,一训我就更疼了。”
“疼?那还跑得这么快,这么高兴,怎么,今天晚上又突然口味变了,喜欢拉二胡了?”她抱着手臂,语气凉凉。
解彗只是继续笑:“明天就是校庆演出了,这不是临时抱佛脚嘛?好了你别笑我了,咱们快开工吧。”
解彗暂时进不去天台,便只是与李小清一起蹲在了门后的一块小小空地,这里是实墙围的,也隔音。
李小清认真指导着解彗。
以她的水平,当然也弹不出什么正经曲子,只是给人和声,所以学起来也简单。
过了一会儿。
“小清,你不用刻意转过头去的。”解彗低头听着听着,突然说道。
李小清一怔,一直侧着的脸稍稍转了过来。
解彗认真地看向李小清,清澈的瞳孔中映出那张满是血渍的脸:“我现在已经可以直视你的脸了,不害怕。”
她细白的手指虚虚地在空中划过李小清掉在颊前的碎发,却穿了个空。
李小清敛起眼眸,自己将那一缕碎发夹在了耳后。
“真的,看习惯了就好。”解彗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突然跳出来吓我。”
李小清鼻腔里嗤了一声,指着地上摊开的简单的谱子:“少废话了,赶紧练!”
后面她却没再转过脸去。
“小清,咱们聊会儿天吧,不然我会犯困。”
“说。”
“我今天见到小树林里的那两个鬼,感觉跟之前不太一样。”
“直到他们说自己可能要走了,我才意识到,原来是比之前变得透明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