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轻抚着干净绵软的床褥——想来,她这一生应该睡过不少精致华美的床榻,但这一刻,抚摸着身下朴实无华的床褥时,动作竟有几分珍惜。
商如意笑了笑。
商如意道:“这太冷了,不行。我让人给你送来。”
“说得真好。”
听到她这番话,绿绡突然长长的松了口气。
商如意道:“动心,是人人都会的,很容易。”
她见识过太多的男人,也经历过太多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其中,或许就不乏如同商如意和宇文晔这般原本鹣鲽情深的。
听到“先帝”二字,商如意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痛,但听到绿绡的最后一句话,她微微一怔:“你看得出来?”
“……”
商如意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绿绡蓦地睁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她。
大概是半生都习惯了被男人斥责,更被女人辱骂,绿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美丽的脸上先是震惊,然后又有些惘然,再静默许久,沉思许久,眼神中有些恍惚,恍惚中又有些清明。
“至少这波折,不要是我。”
与他有关的,是自己的好,自己的不好,他享受一切,也包容一切,这才是他们两个人的人生。
“不仅是对他有信心,也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怎么一转头,又去找他了?”
绿绡淡淡笑道:“我可没说冷。”
她这话,不像自怨自艾,却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味。
自己跟宇文晔的感情好,跟她向宇文愆寻求庇护,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不等她发问,绿绡已经自己说道:“这样的感情,旁人看着,只羡慕,但我——我希望你们少些波折。”
她不诱人,剑不伤人,但人会自失,会自己撞上这锋利的剑刃。
“……”
宇文家的这处宅子虽然遭遇了王绍裘和西突厥那些蛮人的洗劫,所幸房舍还在,宇文愆不仅自己住进来,也吩咐人收拾了许多房间,让沈无峥等人居住,如今又将绿绡安置在府中,也算是对她这一番相助的回报。
她跟宇文晔彻底的心意相通,也就是在这一段路上的事,不过听见人这么说,多少还是有些羞赧。
绿绡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浅笑盈盈的看着她,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我们回程的路上,我听到军中的一些人说话了。”
越是不幸的人,越是想要守护别人的美好。
“我相信他。”
不过,到底是临时安置的,房间也十分简朴,推门进去,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因为府上的人手不够,连火盆都没准备。
“难的是——收心。”
她,难道不是第一眼,就被宇文晔的俊美所俘获的?
爱美之心,是天性。
这话来得莫名,绿绡抬头看了她一眼,但立刻就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淡淡一笑:“王妃是说,我向汉王寻求庇护的事?”
“……”
“连太子之位,都拱手相让了。”
在宇文晔的眼中,最完美的女人是江太后,这一点她从不去与她相争,一个伴随了宇文晔寂寞童年的女人,她去争,不仅自讨没趣,便是争赢了,也无趣。
“……”
“说话?说什么?”
“更难怪,那位虞大人,那么嫉恨你了。”
商如意沉默下来。
但一想,又觉得不对。
“……”
“我并不认为成婚之后就不能去欣赏美丽的人,若连美丽都不能欣赏,那成婚岂不反倒成了人性的枷锁?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闲,每天去把靠近他身边的美人都扫开。”
那种感觉,好像长久以来绑缚在她身上,更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被彻底的卸了下来,她的神情中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先是笑了笑,再看向商如意,笑意更深,还添了几分钦佩和欣赏,道:“秦王妃,不愧是秦王妃,难怪你能让——先帝都对你如此倾心,也让如今的秦王为了你,连太子之位都可以暂时抛却。”
商如意微微挑眉,她倒不意外这一点,想来,绿绡这半生,应该都是活在那样的敌意里的。
可是,虞明月对自己的恨——
若说敌意,那她能理解,毕竟两边因为太子之争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但恨意——?
照理说,应该是自己恨她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