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城,明德门下。
城门仍然紧闭着,但跟平时无人进出,寂静无声的情况不同,此刻的明德门下,一队左骁卫军踩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前来,取代了守城士兵的位置。
他们在城门前搭建起了长长的凉棚,凉棚下又摆放了十几张桌凳,排做两排,中间留出了一丈有余的距离。
这些桌椅,就是为太医署的医官们准备的,再过一会儿,这些人就要听从大丞相的命令,前来此处会诊,判断延祚坊奉上的名册中的三百二十一名病患是否已经痊愈,可以出城回家;而中间那一丈有余的距离,便是给病患们通过准备的。
这条通道,直通向明德门。
这样大张旗鼓的布置,自然惊动了两边不少的百姓,这些人纷纷打开门窗,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看到城门口这样,都大干疑惑。
也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刚刚听他们说,好像是准备放一些病患出城。延祚坊那边,已经治好了大半的人啦。”
“这么厉害?我听说,延祚坊好像是宇文大公子管的。”
他的身后跟着其他几个医监、医正,其中,商如意也看到了吴患之等人。
一路上,太医院十几位医官相继检查,都没有一点问题。
“可不是么,这位大公子真是宅心仁厚,之前就听说,长乐坊那边一钱银子一碗药,可他那边是分文不取的赠药;如今,里头的病患一文钱没花,就治好了这么多。”
领头的,便是太医令林时安。
“但这些,跟那个姓虞的有什么关系呀?”
“这么说来,那位二公子怕是——”
之前出潼关买了那批药之后,姜克生休息了一阵,可没休息两天,商如意一回来,就遇上了大兴城中的瘟疫,姜克生也又一次被她派遣出去。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而是去打听一些消息。
图舍儿摇了摇头。
林时安虽贵为太医令,此时面对这样的平民百姓也不敢怠慢,仔细的检查完毕,确认其身上的瘟疫已经治愈,便转头,朝着守城门的士兵点头示意。
说到最后一句话,众人像是也有些机会,都纷纷安静了下来,不再往下说,可空气中那一点怪异的气氛,却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于是,这些病患们排着队挨个上前,在被确认身上的疫病已经痊愈,再没有散播瘟疫的可能之后,便领着那写下了好几个正字的小册子走出城门。
只见一骑人马,匆匆从长街的北边疾驰而来,临近明德门之时,倒也勒住缰绳放缓了马速,商如意一眼就认出,那便是宋时延。
商如意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宋时延。
册子上,也留下了几个正字。
“……”
“我让你回去打听消息,前提也是要你量力而行,不必强求。”
却是一直到今天,刚刚午时开启城门的时候才回城。
其中排在队伍第一个的,是个中年妇人。
这样的生机,令这一群原本看着灰暗破败,如同人偶一般的百姓立刻鲜活了起来。
商如意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你就只记得这些了?”
姜克生说完,又想了想,低声道:“因为洛阳那边的情况特殊,属下担心暴露行迹,所以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这些消息——”
从一开始,商如意的视线就凝聚在他的身上,虽然长街上此刻已经挤满了人,但他颀长的身形和俊逸的气质仍然鹤立鸡群,哪怕脸上还蒙着一张面纱,那双清明妙目也足够让人辨认出他的身份。
但她摇头之后,也想了想,轻声说道:“半岩寺,小姐出嫁之后,官夫人病故,就是送到半岩寺的。”
话音一落,沉重的门栓便被人取了下来,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将巨大的城门慢慢的推开,一道光,一下子洒在了城门口所有人的身上,更照亮了那妇人灰败脸上充满期望的眼睛。
“还是宇文大公子治理有方!”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列,对着那些病患又说了几句话,虽然离得还有些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立刻就看到那些病患们连连点头,然后排起长队,一个个挨个的往凉棚下走。
他们显然是接到了盛国公的命令,一改往日在延祚坊和长乐坊中潦草朴素的衣着,都换上了官府,慢慢的走到了城门外的凉棚下,在左骁卫军的安排下,依次落座。
这些低低的议论声也随着阵阵清风,吹到了明德门前方不远,一家临街的酒楼二楼。
商如意的眉心,也不由得微蹙了一下。
立刻,有人高声喝道:“开城门——!”
最后,他接过那妇人手中的册子,提笔在上面画下一横,然后向那妇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再看向城门口,紧跟着那妇人身后,其他的病患此刻也都欣喜不已,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往前走。
她立刻便要往外走,可刚走到城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些医官,和站在路边,虽然仍旧蒙面,却露出了一双温柔而清明的眼瞳的宇文愆,突然跪了下来,对着他们连连磕头。
“若不是宇文大公子,这些人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