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花板的声音转瞬即逝,很快又陷入一片沉寂。
钟言咽了口唾沫。
“这楼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查看一下?”
他看向赵文谦,可这位司天监少监却依旧盯着那名刚刚进来的女子,满是警惕。
“我们上楼看看,你们在楼下照看这个女子。”
阮白露没有犹豫,带着钟言就踩到了楼梯上。
楼梯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随时会彻底散架。
钟言看到,这楼梯的扶手上除了有那些状似凝固血液的黑漆之外,还有一些触目惊心的指甲抓痕,就像他在高塔里看到的历代神女挣扎的痕迹一般。
空气中满是因为暴雨而弥散的新泥的气味,脚下,松散的楼梯声音响起,令人心悸,生怕一脚就踩空。
阮白露走在前面,她手里拿着火折子,微明的光华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若不是有她的剑意在前方开道,恐怕光是爬上这些楼梯就会磕磕绊绊。
钟言跟在后面,他口袋里的火折子之前被雨淋湿,现在点不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咔嚓——
忽然,钟言似乎踩到了一块因为阮白露先前的脚步而变得不稳定的木头,伴随着破碎的声音,整只脚踩空,朝着下方落下。
好在钟言一直处于这种随时可能掉下去的警戒之中,再加上超过四十年的战场经验锻炼出来的身法技巧,他趁着空气不注意用力踩了一脚,算是没有让整条腿都卡住。
正常情况下,这种踩空很容易导致受伤,轻则影响行动,重则直接残废。
“当心。”
阮白露说了一句,继续往前。
这客栈二楼的构造很简单,走廊,几间客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二楼极为安静,只有踩在木头上的黏稠的脚步声回响。
阮白露剑意游荡,忽然停下脚步。
“有人。”
她回头看向钟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房间。
钟言了解阮白露的意思,站在楼梯口堵着,看着阮白露走进那房间。
阮白露剑意蔓延,看到这屋子里坍塌的床笫,以及一个焦黑的柜子。
她的视线落在柜子上,手中,带鞘的龙渊朝着那柜门指去。
门外,钟言看到阮白露的动作,内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到,在那破烂的门扉后面,阮白露身后的视觉死角,一个人影正逐渐浮现。
“小心!”
钟言手中,晦明藏于剑鞘,后发先至,直接砸中了那人影。
“哎哟!”
那人影发出了一道惊叫,同时,阮白露周围,一阵水雾弥漫开来,无数剑意顷刻间锁住了那人,甚至令他连本能的惊吓动作都做不出来,就这么像是被吓到僵死状态的小动物般定格在原地。
“你早就知道?”
钟言忍不住问了一句,同时还环顾四周,防止有其他的人出现。
“只是想考考你,现在看来,倒是不枉费我教你那么多。”
阮白露梨涡浅现,似乎对刚才钟言试图保护自己的行为颇为满意。
“那么这人......”
两人将视线看向那被阮白露的剑意威压震慑住的人。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稚气未脱,身上衣服破落,泥泞,有多处擦伤。
“你是谁?”
阮白露见到对方并无威胁,便稍稍放松了剑意,让这小孩子能开口说话。
“俺爹叫我狗娃。”
小孩子说话不讲文法,还带着点儿口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言又问道。
“俺爹被妖怪抓走了,他让俺躲在柜子里,俺等了好久,爹也没回来,肚子饿了,就想找点吃的......”
小孩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可说话倒是还算有条理,也没有哭闹。
“你们是坏人吗?”
“你觉得呢?”
钟言好笑地问道。
“有吃的就不是坏人。”
小孩子耿直地答道。
“那我还蛮坏的。”
钟言打趣道,提起这小孩子,走下楼梯。
“这孩子?”
赵文谦见到钟言和阮白露提了个黄口小儿下楼,有些困惑。
“是的,没错,我们有一个孩子。”
钟言当即答道。
“?”
赵武阳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孩子父亲被妖邪抓去,他躲在楼上。”
阮白露瞥了钟言一眼,没对他的插科打诨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大概是要在宋月笙等人面前保持“夫妻”的角色扮演,她说罢,又看向宋月笙。
“你们有吃的吗?”
宋月笙拿了些干粮,那孩子见到,立刻捧起荷叶包着的面饼啃了起来,狼吞虎咽,仿佛饿死鬼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