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师是位清清静静的姑娘,素衣束发不染铅华,乍一看去那容貌并不十分出色。身在风月场,不起眼便也是种福气了。她纤细如荑的十指与琴弦碰撞,释放出这世间最难得的玄凌妙音,琴声铮铮,曲调孤高清冷正如琴师本人。
我眯着眼睛,听着琴鸣,心中的忐忑便去了一半。我为何忐忑?我身在青楼,若说只是为了“舞姬酒”而来,可有人信吗?
我抿了一口“舞姬酒”,却惊奇的发现这酒变了味道:“舞姬酒”本是善于揣度人意的酒,现下却只能品出一种味道。既然品出了味道,那多半已沦为凡物了吧。我没喝过人族的酒,太浑浊总是不屑喝的,并且听说劲头儿很大,不宜多饮。
索性放下酒杯,让思绪跟着那琴音飘渺。渐渐地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居然下意识地遁入虚空梦境······
不知道这空间是何等维度,看不到边际,而且目光所及皆是白茫茫的物象。我茫然地立在当中,竟不知何去何从。
“师兄,咱们快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让轩辕老头关在屋子里念经书?”
“可是······咱们差事儿都办完了啊。”
我循着那声音望去,见一对少男少女一前一后地走着。少年悠闲地迈着四方步,眼波却流连在四处,他目光所及皆退却了白霜,物象化出多姿多彩的场景。
那少年慵懒地转身,颇为不耐烦地对那少女说道:“你这个人可真够傻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痛快玩儿一次怎么行。那老头子狡猾得很,我不回去你也休想回去,知道吗?”
那少女努了努嘴,偷偷地送了她师兄几个白眼,却也不敢吱声。
我惭愧地笑了笑。
“小尘子,你也活了500多岁了,不要天天总是让师父左右了你的想法。那老头子,就会替别人洗脑。你小心被他洗成脑残”陆千里提醒道。
陆某人总是背地里对师父一肚子气牢骚,但在师父面前却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嘴脸,这种人品我还真是不敢恭维。
步纤尘抿着嘴笑笑,小心翼翼地说道:“难怪大师兄总提点,说你这个人不学无术,整天脑子里净想些有的没的。叫我不要跟着你,免得学不到好。”
陆千里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下端起师兄的架子,食指不停地点着步纤尘的脑袋,教训道:“你才来天器属几天,都知道什么啊?论业务技能,我那样比大师兄差了?再说,他小时候也没少带着我干坏事儿。他才是最不学无术的,他一直想进司武阁,还成天去傲天那里偷艺,学了人家不少本事也不交束脩,太阴险狡诈了。”
步纤尘把头一偏,气愤的反驳道:“你还偷师父的龙眼石给灵鹤仙子做手串儿呢?害得师父找不到材料以为自己得了老年痴呆,惆怅了好几天,。这种事儿可不就是损人不利己吗?”
陆千里被她咽得支支吾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那段时间他正在追求灵鹤仙子,但似乎总是被拒绝,一种坚韧不拔的毅力支撑着他越挫越勇。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种好胜心作祟。
步纤尘吃了他一记爆栗,疼得大叫了一声儿。
我盯着那正在欺负步纤尘的陆千里良久,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来,小叶曾用这两个字形容过我。
“禽兽!”
步纤尘怯怯地不敢还手,大概特别痛恨师父把她分到陆师兄这一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眼圈儿也变红了。我胸中绞痛,但我知道的此时过去道歉是无济于事,我只要一靠近,她便化作烟云,正如最后一次相见。
街角有一处极其热闹的酒家,门廊披红挂彩,像是刚开张的样子。陆千里最喜欢凑热闹,况且刚开张的酒家自然会大酬宾客,他这个人很穷,最大的爱好就是享受商家的各种优惠。
陆千里,下意识地拉起步纤尘地手急匆匆地奔向那处酒家,丝毫没有发现早已呆若木鸡的步纤尘。时间定格在那一秒,少女的脸由白转红,世间种种,在她眼中都已然静止了。阳光透过云层,直直地投向大地,白鹤惊觉而起,留给天空声声玄妙,花香和着暖风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除了心房,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即使她正被那只手牵引着,但不知为何竟似腾空飞行一般。那少年若是回头,将是一卷多么美满的画面,如果不是被他牵着奔跑,而是闲庭散步,那自然又不虚此生了。
可惜时光从不给人以修正的机会,即便站在过去,也只能抱憾。我或者说是陆千里,当时却浑然不觉。
那商家倒也有心,本着顾客就是皇帝的理念,在楼上楼下安排了好几个曼妙姑娘,对待客人如春风一般热情。
步纤尘疑惑道:“这酒家为什么雇佣了这么多姑娘?”
陆千里轻轻嗤了一声:“不懂吧!这叫做店小二。只是为何都是姑娘?还雇了这么多······”陆千里说着说着便把自己也饶了进去,但是为了在师妹面前树立一个博学多知的形象,说道:“你既然好奇了,那我就领着你进去见识见识。”
二人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