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惠一觉醒来,已是上午10点多钟了。
她睁睁仍感困顿的眼睛,实在不想起床,可又不得不起床。医院来了电话和书面通知,老预缴费用已经用完了,务必于今上午去续费,否则……
屋子里一片冷清,这六十年代中期修建的二间房,因为无钱修整,窗台上早露出了浅红色的砖块,墙壁上到处斑驳陆离。
墙头上还贴着几张褪色的“国营×××厂先进生产者”奖状,昭示着那遥远而苦涩的记忆,那是年轻时的父亲引以自豪的骄傲。
现在,早已下岗的老父,正顶着深秋的寒风早睡早起,成为了大街小巷里,边跺脚搓手边么喝:“面呀,面呀!”的千百个小面摊的一员。
谢惠伸手抓过衣服,掏出里面的一迭现金数数又合上,重新宝贝似的放进衣兜,还扣上暗扣。这五千块钱,是她昨晚向小王总临时借支的。
事情就有这么巧,昨上午刚得知谢洪进去了的消息,下午就收到了医院的催款单。她知道,医院是说到做到的,容不得半点忽视。
五千块,其中的三千二交这个月的按揭款。这是现在一点不能马虎的头等大事。因为,按照与银行签定的按揭合同,断供要被罚款的,还要被记在自己的信用记录中。
剩下的1800加上老父的4800,刚好6600,离医院的要求款还差3400块。她得在今上午筹到这3400元,再赶到医院住院部打款进去。
否则,老妈立马就要停药。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因为她在医院亲眼看见过。
不过,要说老妈那慢性病,停个一天二天的,本也没什么;可护士医生包括护工那眼色,实在让人心里不好受。
眼下,哥哥进去了,作为妹妹,只得自己挑起这担子。再说,哥哥也不容易,瞧那脸庞青的,瞧那身子瘦的,分明是在拿自己的青春血汗换钱。
她眼前忽然就浮现起哥哥被压在那些男人女人身下痛苦的脸颊,呆坐在监狱中苍白无望轻轻颤抖的身子……
鸭子,一个风华正茂的二十二岁青年居然是供人玩弄的鸭子,多么令人耻辱,多么让人鄙视,可她不久就明白了,完全明白了,哥哥为什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当那晚她狠狠抽了哥哥二个耳光后,一觉醒来,到厨房洗漱时,瞅见了哥哥床前一大堆擦拭后的软纸。
下午,一个护工出现在病房;医生护士们也再没有用极端鄙视的目光瞧她,而是笑嘻嘻的打招呼……
主治医生告诉她,是哥哥缴纳了整整一年的治疗费一万块……
说实话,同在屋檐下,两兄妹却不常见面。常常是她上班,哥出去;哥回来,她上班。每到需要给护工发工资时,哥哥就自动把钱放在自己床头,悄无声息的离开。
亏了哥哥,自己才能省下一点钱,把二十年的按揭款逐月缴起走,也才在男方面前说得起硬话。
读研一级的男友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心地窄小的男人,就是知道了自己为了家庭而跳钢管舞,也不过脸色暗了暗,随即表示理解和支持。
可未来的婆婆公公却不同了,打从儿子第一天与自己交往起,就没有过好脸色。不是嫌自己只有中专学历,就是嫌自己家里穷……
谢惠终于起了床,忙忙碌碌的洗漱着收拾着,满脑子却是钱字。
手机响了,是朵儿:“前辈,起没有?”,“起啦,有事?”谢惠咬着牙刷满嘴巴的白泡沫,含混不清的问:“昨晚还顺利吧?”
“还可以,今天你出车不?”,“要,有事?”,“我们要去看阿洪,你去不?”,“你们?”,“我、丽儿和莉莉,你去不去?”
谢惠骨碌碌吐掉泡沫,喝一口清水涮涮嘴巴:“你们去就行啦,我就不去了。”,“嘿,真是重钱轻友,你自己家里的事,你为什么不去?
(未完待续)十四,风在起时·二、
谢惠只得说实话:“我要去筹钱,要不。医院要停药了。”,王燕沉默了,半晌,悻悻地问:“差多少?”,
“3400。”
“这么多?”手机里沉默了,谢惠关了手机,苦笑笑:“这么多?唉!”,她忙忙的泡上一碗方便面,边吃边穿衣服。
手机又响了,是男友:“阿惠,醒没有?”,“说啥呢?早醒啦。”,“今上午我跟导师外出课题,现在完了,你有空吗?”,“啊,你说什么?”
谢惠拿着手机往窗口移移:“你说什么?”,“我说你现在有空吗?咱俩走走。”
谢惠沉了沉,说:“下午要出车呢。”,“现在呢,现在才十点半,我们一起走走,吃个便饭怎么样?”,应该说,男友的要求很正常,可谢惠依然犹豫不决。
走走?吃个便饭?哪这样简单,不又用掉二三十块钱不可能的。男友还在学业,而这钱,一向都是自己出的。
谢惠忽然感到委屈:人家黄花闺女**友,都是男方出钱用钱,甜言蜜语地呵护着像宝贝一样;自己倒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