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枫陷入了深思。
更准确地说，白落枫捏着手机，额头上戴着头戴式手电筒，对着扶梯背面的角落里，一个半个人都被卷进电梯里，只有心口以上还露在外面的、满脸惊惧的、死不瞑目的中年男性尸体——陷入了深思。
这人死得凄惨，死得精彩，死得吓人，这都不是问题，白落枫眉头都没皱一下。
最令他头疼的就是，这人死得太让他头大了。
电梯被卡死了，白落枫上不了一楼。
白落枫叹了口气，走近两步，蹲下去，说：“你死就死呗，好人不做拦路的鬼，你死这儿干啥，电梯都动不了了。”
死人没回答他。
扶梯还挣扎着想把尸体吐出去，以方便自己动起来。它使劲一卡一卡的试图往前动，带得这尸体跟着一晃一晃。
白落枫把手机塞进了胸前的拍摄支架上，上手翻起了尸体身上的东西。
尸体胸前的外套口袋里有东西，白落枫翻出了一部屏幕碎成了花的手机和一块碎成两半的佛牌。
佛牌也没什么用，这人不还是寄了。
白落枫撇撇嘴，接着翻。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翻了老半天，终于，一个什么东西从他外套的内口袋里掉了下来。
白落枫低下头。
一只红彤彤的绣花鞋，金色绣边的，挺精致。
电梯发出一声巨响。白落枫抬头，眼睁睁看着电梯将尸体卷进去，如同碎纸机碎纸一样，把那尸肉吞了个干净。
男性脸上的眼镜被挤压着掉到了地上。
电梯在一阵轰鸣之后，恢复了运转。
白落枫手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不是他的，是刚刚那个男性尸体的。
白落枫拿起来一看，上面出现了一个红色对话框，框里一个咧开的白色大嘴，下面是一行刺眼的红字：
【主播14390293，恭喜你，认证失败！】
接着，对话框自己闭掉了，露出了手机屏保。
屏保上是这个男性尸体。是他和一个坐在轮椅上，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太的合照。
几秒后，手机黑屏了。
黑掉的屏幕里倒映出白落枫一张脸。
白落枫从口袋里抽出条手帕来，擦了擦这部碎屏的手机和两半的佛牌，放到了地上的眼镜旁边。
他捡起绣花鞋，揣进腰包里，擦了擦手，拿出手机。
手机上开着直播间，一拿出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弹幕。
【这主播可以啊，居然知道要搜身】
【笑死，炮灰的智慧】
【开播到现在都没露脸，丑b】
【哈哈哈哈哈哈死亡绣花鞋，搜了还不如不搜】
【等你死哦主播】
白落枫扫了几眼，又把手机塞回到胸前，回头。
一个披头散发的红嫁衣女鬼紧紧贴在他身后，一只血眼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地瞪直了，死死盯着他。
白落枫面无表情。
并且目无波澜。
他很平静地说：“你吓我一跳。”
女鬼：“……”
女鬼脑袋一歪，用一个头好像要掉下来的角度盯着他，目光落处慢慢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他的腰包上。
女鬼瞳孔慢缩起来，缓缓抬起手，用青白的手指指向他的腰包。
“你藏起来了。”
她声音喑哑，断断续续：“你也藏起来……你们都藏起来了……”
白落枫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把绣花鞋从腰包里拿了出来。
“你说这个？”白落枫把绣花鞋递了出去，“你要这个，是吗？”
女鬼不作回答，只是盯着他。
她突然咧开嘴笑了。
她长了一嘴獠牙，血从她牙缝里淌出来。
她说：“给我穿上。”
白落枫：“？”
“给我穿上。”女鬼说，“我没穿鞋，怎么上车呢，怎么走路呢，怎么去见二郎呢。”
草你奶奶。
白落枫禁不住心里暗骂。
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来之前是知道这里很他妈吓人，要做一些很挑战人胆量底线的事，但万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给一个红嫁衣女鬼穿绣花鞋。
女鬼死死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