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夭夭不是不知道,修士修道有境界之分,筑基后是淬魂,淬魂后是出窍,出窍后,听说还有分神。
之前那个崔宁已是出窍期,但也不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庄夭夭一开始明明试探过奚琴的境界的,好像只是淬魂?
奚琴自然不止淬魂。
托前生的福,他天生仙骨,百窍自通,修道本不必如寻常修士那般苦熬关卡,从引灵到淬魂大圆满,可说是一马平川,加之他出生奚家,仙路一途本身就有极高明的师长指点。在山青山的那些日子,母亲不管他,他无事只有苦修,后来去了景宁,因为骨疾的缘故,起初无人亲近,世家立足不易,更要加倍用功。
至于为何看上去仅仅淬魂,骨疾发作过一次后,体内魔气决口,时时泛滥,这些年,他的大半灵气都被他拘在体内,用来给他的魔气修堤筑坝了,面上的修为自然不高。
只是,方才阿织提醒他,要当心庄夭夭手中的玉管。
方形玉管看上去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凛然威重之感。
就像……长寿镇的定魂丝。
奚琴断定那是神物。
他不敢妄自尊大,所以一瞬之间,他放弃了对魔气的压制,将灵气与魔气全部释放出来。
魔气释放,意味着他的骨疾就快发作,奚琴知道时间有限,汹涌交织的魔气与灵气将庄夭夭逼到死角,他闪身自她跟前,径自夺过玉管,略微辨识方向,朝着西南祭去。
鬼路是一条封闭的通道,玉管祭在半空,犹如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光华炸开,屏障发出铿锵之音,荡出圈圈涟漪,刹那间,屏障外竟传来隐隐的声音——
“……在里面吗?”
“……无支祁,你究竟有没有找对路,我们都到漩涡前了,怎么迈不过去?”
“嫌我找不到,那你自己找啊!我都说了,这个地方跨不过去,好像……好像得有人来‘开门’!”
是奚泊渊他们。
他们果然依照约定,等在结界之外。
看来这开门的法子竟是简单,只要在已有的通路上,用玉管破开一个岔口即可。
庄夭夭快急死了,一个俏公子已经这么难对付,那个打坐调息的仙子能在鬼路途中醒来,指不定更厉害,两个加在一起她已经打不过了,要是再来几个,她今夜只怕要魂飞魄散了。
眼见着奚琴再度祭出玉管,庄夭夭探出鬼气去夺。
这玉管本是无主之物,但因数千年来,与它相伴最久的人,是眼前这只女鬼,它居然听她的话,一时间脱离奚琴的掌控,朝着鬼气飘去。
奚琴眼神一凝,见庄夭夭目露喜色,他并不慌乱,托手微抬,将玉管拱手相让,随后激荡着的魔气与灵气改变了方向,在庄夭夭未有防备之时,舍弃玉管,直接卷向了她,包裹着庄夭夭的鬼身,与鬼身中的玉管,再度往西南撞去。
玉管在已经出现裂痕的通路上划开一道细小的破口。
庄夭夭哪里想得到奚琴用这招,她被灵气与魔气绞着,撞在神物拓开的屏障,快要疼死了,鬼的五感很弱,这是她做鬼以来,第一次感到疼痛,堪比千刀万剐。
“你好不要脸!”庄夭夭委屈极了,当即大骂,“你怎么打女人?!”
奚琴:“……”
下一刻,被奚琴破开的口子被一道银链撑开,锋利的刀芒也加入进来,一只化作蜉蝣的无支祁先一步冲入通路,接着是黑雾一样的魔,孟婆、奚泊渊、白元祈出现在庄夭夭面前。
与之同时,结界中的阿织似有感应,她休息了一阵,被搅浑的神识渐渐平息,终于苏醒,她手握斩灵剑,撩开结界,走了出来。
庄夭夭吓懵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终于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玩得太过,闯下大祸,仓惶间,她提裙就往结界中逃,鬼身如妖冶扭曲的残影,眼中的漆黑鬼气如惶然的泪,就快要落下来,她扑倒那座孤坟前,急声道:“你快出来呀——”
孤坟中无人应答。
庄夭夭的鬼声凄惶地响彻四野:“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以后再无人渡你怨气,你还怎么‘活’——”
她着急大叫:“你快出来呀,洛缨!”
四周寂静一瞬。
很快,寂寂无人的结界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