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视野模糊,她朝一个似是而非的身影走去,她认错了人,她知道。
奚琴顿了一会儿,笑道:“仙子好奇怪,不质问我为何交还楚霖,反倒担心我答应了楚恪行什么。”
阿织道:“当夜你我约法三章,是你说此事既交给你办,便该信你。”
奚琴的目光落在阿织的左眼下方,红痣深处的暗纹比伴月海上方的法印更加幽深。
“仙子总是这样吗?”
“什么样?”
“把别人的话记得这样清楚。”
每一个字,每一个承诺,清清楚楚地印在心底。
分明担心姚思故,他不提,她就不问。
他权衡利害,把楚霖送回楚家,她分明看出来了,因为有诺在先,她不怪责哪怕一句。
阿织:“这不对吗?”
“那你记不记得,”奚琴问,“那夜我还说过什么?”
阿织点了一下头。
“此一行,相扶相持。“
“遇到危险,不可彼此怀疑,信任为上。”
还有——
阿织看入奚琴的眼,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还说,你有一个隐疾……不太好治的那种。”
她的眸色格外清澈,奚琴似被这目光撞了一下,听她一本正经地道出他的“隐疾”,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是他说的,一字不差。
落日余晖格外绚烂,明日起行,应该是个好天。
折扇抵在掌心,仿佛只有此一刻,他唇畔的笑意才带了那么几分真:“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在期待和仙子一起了。”
结界外,仙使还在等待,奚琴拂袖一挥,撤开结界,留下一句:“走了,明晨见。”
还没走远,他又忽然顿住,折身信步回来。
仙雾如云落在他的衣摆,余晖映在眼底,他摊开手,掌心幻化出楚恪行给他的那一匣“浮屠丸”,直接送入阿织那枚尚未认主的须弥戒中。
“我的给你,楚霖的事办得不好,算我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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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羽堂的主殿坐落在守仙台最南面的湖心水榭,刚入夜,栈桥两侧就点上了灯,守在湖畔的仙使瞧见奚琴来了,上前行了个礼,“琴公子,灵音仙子已在水榭等您了。”
水榭中的陈设雅致简单,四面悬着鲛绡纱,当中一个屏风,屏风下铺一张竹席,竹席的左手边搁着一张七弦琴,靠右放着一张长案,白舜音就坐在案前,听到奚琴的脚步声,她轻声道:“来了?”
奚琴行了个礼:“师尊。”
随着这一声“师尊”落下,四角的“南明烛”都亮了起来,南明烛光若明珠之辉,生生不息,可以随着心意明灭。灯下的白舜音脸颊如玉,即使低着眉,那双眼也如秋水明波一般动人,她正在制清茴香,取清茴草十二枝,浸泡在眷风台的冬雪里,然后用灵气化开。
白舜音将清茴草铺在雪中,问:“知道为何唤你来吗?”
奚琴注视着案上细如丝绦的草,笑了笑道:“兴许是师尊闭关归来,有了些许心得,要指点徒儿修为。”
白舜音听他顾左右而言他,把裹了清茴草的雪倒入瓷罐中,“你要去找溯荒?”
奚琴“唔”了一声,“师尊知道了?”
“为何要去?”
奚琴道:“伴月海发起誓仙会前,曾言明三大世家甘做表率,楚家、白家都有人身先士卒,奚家难道不该派一个?“
白舜音道:“豫川与山阴不和,楚恪行此去是为了跟山阴割席,至于元祈……他要去找溯荒,不是我的意思,再者他年少缺乏历练,在外磨砺一番未尝不可。奚家即使要派人,也不该是你,你身上本来就有痼疾,倘若妄用灵力,万一发作,如何收场?你忘了当年你去妖山……“
“不该是我那该是谁?”奚琴道,他脸上的笑意一下淡了,说出这句话时几乎带着些许冰凉。
但这冰凉只是一瞬之间,奚琴的嘴角很快又覆上一枚笑:“当年师尊上青荇山,血祭凤鸣琴,强行破除封山剑阵时,是怎么想的?”
当年青荇山的封山大阵被围攻七天七夜不曾破损,白舜音不得不血迹凤鸣琴,强行破阵,以至剑气从结界裂缝倒溢而出,重创白舜音。
时隔多年想来,那大阵真的是白舜音破的吗?
当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