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头目脾气似也不小:“说什么?说我们的刀已经卷了刃?说我们的马掌还没有更换?说我的弟兄们死了好多?他们本可以不死,上次是你们怕东边的人追过来,不管他们还没进来就让关了城门!”
普生头人道:“不要吵了!接着说。”
骑兵头目怨气更重了:“我还看到了那只大公鸡!他给东边的人当狗了!”
管事与普生头人对望了一眼,一旁偷听的女人却暗道不好。被称作“大公鸡”的正是她的陪嫁祝新乐,叫他公鸡不是夸他,是因为他生得高壮,头人夫妇常使他,又有一点因此而来的小傲气,故而被人嘲讽。
普生头人脸色更加阴沉,管事低声道:“要不,向西边求救吧?”
骑兵头目僵硬地说:“那当然好啦。”
普生头人道:“我再想想。”
说罢起身离开,听壁脚的女人们也忙提起裙子、踮起脚尖小跑着先回了后宅。
普生头人回到房中,女人跟着走了进来,普生头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我在想办法。”
“要不,求助西番吧。他们早就想把女儿送给你做妻子,是我,坏了你家的事,小妹本也可以嫁过去,却不得不留在家里。”
普生头人道:“不用说这个,我与西番是邻居,我要死了,他也好不了。”
女人略略放心,切齿道:“东边的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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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过来了?”金羽吃了一惊,“她老人家怎么能到前线这么近的地方呢?青叶青雪、江珍巫双,都没拦住吗?胡师傅也不管管?”
王九道:“别那么多话啦,快来搭把手,准备着吧!”
“凶人”祝缨再次向西迁移大营,已经临近普生头人的本家所在,也是祝缨前番相中的新城所在之地。这个地方离吉远府更远,就整个地理位置而言也不在正中,而是更偏西、靠近西番。
以金羽等人的想法,祝缨最好是等他们拿下了普生城池祝缨再迁过来,这样稳妥。他们都很害怕祝缨再遇到危险。
但是容不得他细想,祝缨行动一向迅速,金羽只得先投入到平整地面、圈出旷野等活动中迎接祝缨的到来。很快,祝青君、路丹青等围攻普生城的人也都到了,大家分一部监视普生城,其余人也都忙碌起来。
不出数日,林风到了:“姥后日就到。”
祝青君等人与他快一年没见了,时间再紧也抽了点空交流了一下信息。
寒暄过后,祝青君问道:“京城一行,如何?”
林风笑笑:“以前在京城常住的时候不觉得,这一次过去才发现,以前看到的全不是当年认为的那个意思。道理多是姥说的,她老人家看得明白、说得清楚,我就从耳朵边过过。这次再去,字字句句竟都从心底泛了上来,一一吻合。”
祝青君道:“大家都常有此感,道理都教了,却都不懂。等到懂了,又……来!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两人边走边聊,林风说话的语速、语调比之前微有不同,嗓音里的跳脱几乎不见了,很少拔高音调。祝青君也与上次见面有些不同了,口气是轻描淡定,声音却大了一点。
一人说着前线:“前年从家里带出来的兵,死的、伤的、轮换下去的,如今只剩一半还在身边了。”
一人说着京城:“没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开战了,政事堂的人,好弄权术,让他们知道咱们或与西番接触,怕不想着渔翁得利呢。就算想帮,离得又远,他们也帮不上。不如等到大局定下,再告诉他们。皇帝还拿腔拿调的,真没意思。我看西番人也快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了,西番的使节、商人,言谈间都从容不少。”
又说朝中正在为立太子的事儿争吵,顺便告诉祝青君:“井盐足供梧州,海盐节余就多,阿苏家那几个,分得一点,其余与山外贸易,粮草还足。邵书新的差使算妥了,郑相公又要大发利是了。”
祝青君指着一片旷野,道:“多好的地方!四面又是山,拢共只有向处隘口,西番想过来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幕府迁到这里,万年基业。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你们打得好快。”
祝青君道:“因为我们是女人呀。”说着,狡黠地一笑。
林风问道:“有故事?”
“想起那一个寨子,要管姥买我们,姥假意答应了,我们连夜离开的。丹青当时气得要命,两个月前,她领了两千兵,直扑了过去,那人没来得及如何,便被丹青抄了老巢。可惜,叫他本人逃了,如今正躲在普生家里,丹青这几天火气很大。”
林风摇摇头:“这人是真傻。仗已打到了现在,竟然还这么不清不楚。”
“可惜后来消息传了开来,他们有了防备了,就只能硬啃了。”
两人巡完营盘,等候祝缨率军迁入,祝青君看着大车拖着许多巨木,心头一喜。经验告诉她,这是用来造攻城器械的。大型的器械,如果有工匠,在城池下面现造更合适一些。普生头人的城池比一般山寨结实得多,更像是一座正规的城,没点儿准备很难打下来,这也是祝青君等人止步于此的原因。
有了器械,攻城方的伤亡就可以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