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眉当晚回到府中闷闷不乐, 原本想通和做到就是两回事，她承认对陆迟尚有留恋，一时间酸涩是无法控制的。
女子趴在床上, 抱住枕头, 没哭，但看着眉头轻蹙, 惹人怜爱得很。
“眉眉, 我真的不觉得陆世子钟意武小姐。”
苏轻眉侧过头，“为何。”
穆青羽坐在床沿, “他虽对你冷淡，也没见对武小姐热络，皇上那句他不就没有搭腔，这哪算眼见为实，他未曾定下婚约啊。”
苏轻眉脸上总算见了点笑意，“表姐，你不用哄我，我没关系。”
她明白，他眼里她已成了亲, 不理她是应该的，只怪她贪婪, 起初她想见一面就好, 见了面她想说几句话就好, 说完话又得寸进尺地希望, 他和从前一样眼里只有她。
怎么可能呢。
“哎, 怪我, 要是你告诉他我是女子, 他就没心结了。”
苏轻眉摇摇头, “我与他的事，不关乎表姐，我问过他三次，他明知我介意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拂冬是他派的。”
当初第一次发现李焱时她能原谅，因为她介意的不是陆迟的安排，而是她的知情权，舅舅也派了人，但舅舅会尊重她提前与她商量，不会一声不响地做所有决定。
计较起来，他们之间，她说不清谁更占理。
“表姐，更重要的是，他对我若无情意，你是女子的事告诉他反而徒增烦扰。”
他面对她时周身气场冰封三尺，她如何说得出口，那毕竟是表姐天大的秘密，她定然要慎重的。
穆青羽想了想，道：“眉眉，反正还有冬狩，你们还有机会见面。”
“我不要。”苏轻眉扑进枕头，埋头模糊道：“他不想理我，我不要强求了。”
穆青羽将妹妹看得很透，按着眉眉的性子，多多少少有些口是心非，她转念一想，道：“也罢，听你的，但你我新婚头年，冬狩你得陪我去，否则表姐要被人笑话。”
苏轻眉抬起头，噗嗤道：“知道啦。”
“……对了表姐，你可知，陆迟还住在督院街吗？”
穆青羽回忆道：“不是吧，昨夜我见他马车的标记是国公府，他估计回去住了。”
“噢，我想去督院街一趟，那里还埋着几坛子酒。”
……
—
翌日午后，苏轻眉带上绿桃坐马车回去。
督院街上很热闹，过了这么久，周遭的空房大多售卖出去，那些人在她下马车时对她以目光探究，她就明白他们和陆迟无关了。
“小姐，咱们就挖几坛子酒吗？”
“嗯。”
苏轻眉在房里走动，很久没人来打扫，书案上落满一层灰，她拿起布擦去现出一块小小墨迹，这是那阵陆迟变着花样跑来‘蹭饭’，书写公文不经意沾到的，她当时闹着要他赔……
她竟连这么小的事都记得。
待绿桃将酒坛装上马车，苏轻眉在房里大约打扫了一遍，走出门时，她发髻稍散，额角细汗，没想到会这样遇到走路经过的陆迟。
男人身着素面杭绸袍，两个人对视显然都很诧异。
苏轻眉理了理鬓边碎发。
陆迟以为，她那么厌恨被他管束，不会再来这条街面对那些记忆，后来看到酒才明白或是为了穆青羽。
他微笑颔首，提步离开，苏轻眉喊住他，“陆世子。”
“嗯？”
苏轻眉惊觉自己喊住了他，天晓得她完全是脱口而出，她看了眼车上的酒坛子，胡乱道：“桃花酒有很多，既然有缘遇到，我送一坛给世子。”
陆迟天性不是优柔寡断的男人，在京城北郊，他已和她断得很清楚，他放过她，他以为她至少不该再来招惹。
昨日的重遇只当她避无可避，今日相遇不在他筹划之内，她见了他非但不逃，还借故送酒，到底有何用意。
鬼使神差，男人应了句，“好。”
苏轻眉抱着坛酒，走在街上，酒坛很轻，只是纤细手指因为露在外面被冷风吹得有点红，男人脚步稍快，无意间挡在风口，她没那么冷了。
忽地，男人停住脚步转身，苏轻眉额头撞到他的胸膛，发钗流苏和手里的酒水都晃了晃。
女子不解抬头。
陆迟缓声道：“穆少夫人，为何要送我酒。”
苏轻眉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她不过是随意寻了个理由，便道：“单单想送，世子是不是忘了，第一坛也是送给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