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丫鬟们在院里整理琐物。
成亲后的第三日, 穆琒准备启程回北,他离开太久, 再不回去也不安心。
林琼英年老受不住冻, 走另一边往江南,苏轻眉则随表姐到边城拜见舅母,呆上几个月休息, 然后去陪外祖母。
苏轻眉坐在窗下看账册, “绿桃,信交给墨师傅了吗?”
大船已造好, 她让郗家直接安排送船江南。
绿桃在理行李,“已让拂冬去传话,小姐, 这只铁盒带走吗?”
“我会拿的,你放那。”
“是。”
天边忽然堆起一阵乌云密布, 豆大的雨珠不期然落下,院里开满雨点。
苏轻眉抬头看窗外,不及拿床上的披风, 搬了把墙角的梯子奔跑出去解开树上的红绸。
绸缎沾不得水, 沾多了墨迹会化掉。
绿桃立马随后跟上,焦急道:“小姐你进屋, 奴婢来拿。”
苏轻眉紧抿唇不语, 雨水划过她的脸颊和耳朵, 她的手飞快地解开一条条红绸, 直到全落入口袋中。
绿桃服侍她那么久,哪会看不懂她的心情, 心疼道:“小姐, 我们回去吧, 奴婢给您煮碗姜汤暖暖身子。”
苏轻眉浅浅应了声,回房用干布抹完红绸晾好,幸而字迹没有模糊,晾在桌上等干透了就能放进她的铁盒之中。
片刻后,穆青羽进入院中,收起雨伞,“眉眉。”
“表哥,舅舅和你都理完了?”
“嗯。”
穆青羽细细观察女子,成亲日后表妹没有再哭,一日三餐用膳定时,按时晚寝,可她知道,表妹就是很难过。
“那我先收起来。”
苏轻眉细心将叠好的绸缎塞进铁盒,盒子里已快装满,包括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一只月白荷包。
她摸了摸精致的绣纹镶边,“表哥,我们是午后启程吧?”
“嗯。”
“好的。”
……
那日清晨,灵粹宫里晕倒的陆迟由淑妃派宫人送回了国公府。
太医看后仍旧坚持世子身体无疾,头疼更偏向是一种暗示,是世子给自己缔造的枷锁,凭世俗的医术无计可施。
换句话说,没有药治,伤不了性命,疼起来也难知极限。
陆迟之后在瑾兰院里躺了两天,他的意识全在,疼得无法醒来,反反复复地做那些折磨他的梦,曾经的梦。
梦里,她仍是他的妻。
第三日,陆迟勉强可以对待头疾面不改色,起身洗漱完走到桌边,补身的药放凉后很苦,他无所谓地一口喝下,喊来启明。
“明日去户部任职,第一桩案就查盐引,尽快把尚书吴磐拉下来。”
“是,世子。”
男人说话的神情自然,“穆将军离京了么。”
“还没有。”启明道:“午后出发。”
“备马。”他要去亲自了结一些没用的情绪。
“是。”
—
往北的京郊,两列骑兵夹着当中一驾高头双马车,碎石道路依傍山谷蜿蜒,穿过树林,他们为求稳车行得不快。
穆琒骑马,穆青羽则留在车厢照顾女眷。
马车一个趔趄停下。
苏轻眉懒散地斜倚厢壁,反正没人敢劫将军的马车,她一丝紧张都无,就听舅舅喊道,“陆世子,你来还有何话说。”
苏轻眉视线错落,心跳加快,探出半身往窗外。
男人坐在银鞍白马,他碧玉冠发,俊容除了唇色略微苍白,看不出颓废,简单的一件右衽交领大襟,在北风呼啸声中猎猎作响。
他身后还有一匹马,她认得在马上的是李焱。
陆迟掀眸,薄唇轻启:“穆青羽,我来与你一战,我胜将她带走,此番生死由命,你敢不敢应。”
苏轻眉忙退回去捉住穆青羽的手连连摇头,小声道:“不要,他不会武,你不要和他打。”
穆青羽拍拍她的手,“眉眉,他会的。”
她看得出来,且比她厉害。
苏轻眉闻言呆住,穆青羽弯腰撩起门帘站上马车前橼,昂首道:“表妹在你我心中皆不是赌注,但你既然来下帖,我无论如何,也要和你比试一场。”
他的话落,翻身飞出。
陆迟冷笑了声